第218章 幕后之人

姜远打算借着这几日雨天无事,正好在家写请帖。

鹤留湾的侯爷府已经落成,姜远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挣礼钱的机会,他要把所能想到的文武百官都发了请帖,别管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全部都请来参加乔迁宴。

关系敌对不要紧,大家都是体面人,即便人不到,礼物也肯定得送来的。

像颜其文这等人,姜远打算亲自上门送请帖,脸皮与钱比起来,啥也不是。

谁让姜远现在缺钱呢。

姜远为了将礼物收得更多更重,还想出一个点子来,不怕他们送得少。

“轰”…

春雷乍响,入春后的第一道雷声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雨也从中雨变成了大雨,天越发的阴沉了,闪电似银蛇火龙在天际盘旋。

正在写请帖的小茹被雷声吓得一惊,慌忙捂起了耳朵,一旁磨墨的姜远笑道:“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小茹神色一黯,道:“奴婢最怕打雷了,奴婢的爹爹就是在一个雷雨之夜去逝的…”

小茹很少提起她的爹娘,以前对姜远叙说,也只是简单提及是重病下之饿死的,只留下十来岁孤苦伶仃的她。

随后便与早已成家分户的兄嫂过活,受尽了罪,还差一点被兄嫂卖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当小妾。

在一旁的嗑瓜子的上官沅芷,连忙过来搂住小茹的肩膀,柔声安慰:“妹妹勿怕,天雷响,这是老天在发威,接引好人上天堂,惩治恶人下十八层地狱。你现在也有家,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高兴的。”

“嗯,现在奴婢有公子,有上官姐姐,老爷和老夫人也对奴婢极好,爹娘知道了,定然会开心的。”

小茹滑下两行泪来,如今的日子与往昔相比,可谓天上地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小茹,你身子刚好,不要太伤感,咱们一家人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姜远也安慰道。

上官沅芷瞪了一眼姜远,道:“您也知道小茹妹妹身子刚好,您就让她写这么多帖子?!”

姜远尴尬一笑,道:“这不是我写的字丑么?你若行,那你来。”

上官沅芷也面色微红:“妾身拿习惯了铁枪,妾身写的字也不是很好看。”

“那不就得了!我至少还帮着磨个墨,你在边上嗑瓜子就行了。”姜远翻着白眼道。

上官沅芷闻言一恼,柳眉一拧:“夫君,您出得屋来,妾身有话对您说?”

“不去!”姜远又不傻,出得屋去就会挨揍。

镇国公府后宅里嬉闹欢乐,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杜青却趴在肃南白府的屋顶上,受着风吹雨打,一身夜行衣已然湿透。

经过数日的打探,杜青发现白翰文出入白府时身边除了有府兵护卫,还有几个高瘦皆不同,作江湖人士装着之人跟随在其左右。

这几个满湖人士老少皆有,使的兵器也五花八门,但都有一个相同点,那便是每个人的太阳穴皆轻微隆起,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精通内家功夫的高手。

“不知这些人,能不能挨得住高璐那婆娘一拳。”杜青心中嘀咕一句,不由自主的想起健壮如牛的高璐来。

“我想那贱人做甚!”杜青连忙甩甩脑袋,将高璐的影子甩出脑海。

白翰文的生活每日都极其简单,除非接受乡绅富户的宴请,或是去田间地头查看一番,否则极少外出,更多和是在家中欣赏舞姬跳舞喝酒淫乐,平日里可谓深居简出。

杜青还发现,这白翰文不但低调,且在肃南府城中名声极好,见得乞丐都会施舍一番,与田间地头的佃户说话,也是极为客气,佃户家中有困难的,还会令人接济一番。

杜青在暗中跟了白翰文数日,皆没有寻出破绽来,满眼见处,那白翰文就是一个妥妥的大善人。

杜青十五岁便混迹江湖,自然不会轻易被其表象迷惑。

且姜远又言白翰文狡诈至极,老道又与其有深仇大恨,杜青自然是相信姜远的。

查了数日一无所获,杜青自忖若这般下去就的蹲上十天半月也是无用,便把重心瞄准了白翰文的儿子——白锦泽。

白锦泽是典型的勋贵之后,行事竟如白翰文相差无几,不欺男霸女,也不惹事生非,每日里摇着折扇与一帮书生文人吟诗作赋,要么上青楼喝花酒,妥妥的一个世家青年才俊的模样。

杜青又跟踪了数日,不由得也有一些怀疑起来,这对父子除了在自家府中荒淫一些,并无恶端,难道是姜远搞错了?

杜青还发现,除了他在盯着白府,暗中还有一批人也在盯着白翰文父子。

这些人都极有耐心,且武艺十分高超,特别是隐匿探查的功夫极好,杜青有数次都差一点被这些人发现行踪。

这么多人盯上白府,杜青越发的觉得不简单,即便目前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杜青也没打算就这般撤走。

这一日夜间,杜青照例潜伏在白锦泽的卧房顶上。

由于这些天阴雨下个不停,天空之中又雷鸣不断,杜青也不敢揭瓦查看,只得使了一记倒挂金钩,两条腿勾住房檐倒垂而下,用口水湿了手指,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洞来。

透过小洞,杜青朝房内看去,就见得白锦泽穿着一身亵衣坐在床沿上,一个身着浅蓝色丝绸,微躬着身的男子恭敬的站在房门处,正与白锦泽说着话。

“钟武,本公子让你办的事,如何了?”白锦泽坐在床沿处,手里把玩着两个玉石制成的珠子,一双老鼠眼也如手中的玉珠一般,滴溜溜的转动。

那叫钟武的男子低着头,不敢接触白锦泽的目光,低声道:“公子,下官按您的吩咐办的,只是效果…效果不尽人意…”

“哼!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有何用!”白锦泽的鼠目中射出森寒的光来。

钟武颤声道:“下官让人在丰邑县、济洲等地购买了砒霜,偷偷掺入一些百姓家中,虽有人中毒,也有中毒死的,但是,各地衙门将这事压了下来…”

白锦泽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哼道:“压了下来?你不会多毒死一些人!死得人多了,谁能压得住!”

钟武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子,下官也是如此想,可是…购买砒霜是要记录在册的,每一家药铺的砒霜都不多…再者,下官寻的那些敢干此事的人如今都已找不着人了,怕是…怕是出事了啊!”

白锦泽冷笑道:“你又没出面,那些人即便被官府抓了,也不会牵扯到你,你怕甚!砒霜之事,你不用操心了,这回本公子弄来了许多,你再次去办!这回定要办好!”

白锦泽说着,起身从房间角落的箱子中掏出一个份量足有两三斤的布包来,扔给钟武。

钟武被吓得往后退了数步,也不敢接那包砒霜,却是呯的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白公子,这事您换个人去做吧!下官实是不敢了,若此事事发,齐王与丰邑侯绝不会饶了下官的。”

“嘿嘿!”白锦泽发出一阵怪笑声,道:“钟武,你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么?你莫不是想得太真了!”

“白分子,请您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下官上有老下有小…”

白锦泽怪笑道:“钟武,你原本是源头乡盐场的小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却被赶出盐场衣食无着落,这些是谁害的?”

白锦泽缓和了一下语气,蛊惑道:“齐王又如何?丰邑侯又如何?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这等小人物在他们眼中不过如蝼蚁一般,他们都不管你死活,你又何必再惧他们!”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们断你生路,如杀你父母妻儿,这口气你忍得下?”

钟武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仍在哀求:“齐王与丰邑侯,实不是下官能得罪的,望白公子另寻他人吧。”

白锦泽见钟武油盐不进,怒道:“钟武!你现在想退已经来不及了!若你不办,现在本公子就要了你的命!”

“白公子饶命啊!”钟武跪着爬到白锦泽的身前,抱住白锦泽的腿放声哀求。

钟武也是心思灵珑之人,他得了白锦泽的许诺,找了人在各县药铺买了砒霜下毒,弄倒盐业总司的名声,事成之后,白锦泽承诺将钟武弄成河泽乡、源头乡两座盐场的大管事。

钟武当日被赵祈佑与姜远赶出了盐场,心中愤恨之下投了白府,在白锦泽的诱惑下被猪油蒙了心,竟听从其计,在盐业总司售出的精盐中下毒。

可当钟武让人下完毒后,刚一事发,便被各县衙门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并未产生意料之中的民怨。

且那些直接购药下毒之人,在几天之内全都失踪联系不上了,官府也没有公布任何消息,这让钟武突然意识到,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坏消息。

很有可能是齐王与丰邑侯在暗中出手了,不然为何那么多人中毒,各县衙门却死命的压制住了民怨,只有手段通天之人才能办到。

幸好钟武买通那些下毒之人时,自己是蒙了面,且还隔了一道帘子,并未露真容,否则早查到他头上了。

想通了这些,钟武哪敢再干。

白锦泽厌恶的踹翻钟武,威胁道:“如今你干也得干,你不干…哼哼…你那几个小妾长得不错…你那几个儿女也挺乖巧的…”

钟武哪听不出白锦泽的言外之意,顿时身躯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本公子也不为难你,你只需再做这一次。事成之后,以前答应你的好处少不了。”

白锦泽威胁过后,又递过来一把甜枣:“家父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不敢说保举你为盐铁监侍郎,保你一个员外郎还是可行的。”

退则死,进则生,还有可能被保举成员外郎。

钟武还有得选吗?

虽然不知盐场大管事还是员外郎,有没有可能成为事实,但钟武知道若不答应,恐怕他今夜都出不得白府,家中老小都得死绝。

“下…下官…这就去办…”钟武颤抖着捡起地上那包砒霜。

房檐上的杜青目睹了白锦泽与钟武对话的整个过程,暗忖,姜远果然没猜错,盐业总司的精盐被下毒果然是白府所为。

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视无辜百姓的性命为儿戏、筹码,行如此歹毒之事。

依着杜青的性子,定然一剑杀之。

但姜远有过交待,刺杀之事不可行,他要将整个白府弄倒。

杜青谨记姜远的话,倒也没有贸然出手,只静观其变。

但这个钟武是重要人证,杜青只要等得钟武出了白府大门,出手将其擒住,便可回鹤留湾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