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老姜与小姜(一)
而白家有五座盐矿,若每座盐矿都藏兵五六百,那就将近三千人兵马。
大周的兵卒制度,皆是募兵制,不似蓝星唐代的府兵制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在大周,除了亲王等皇亲,可拥有少量的兵卒护卫,人数也是有严格限制的,不能超过百人,甲胄不能超过十套。
而亲王以下,即便是像姜远的岳父这等大周第一武将,也只与一般侯爵一样的府兵待遇,府兵人数不能超过十人,超之即会被视为眷养私兵,有谋反之嫌。
白翰文一个伯爵居然敢养如此多的私兵,若是查实,别说白家十族会被杀尽,就是整个肃南府都得被翻过来。
姜远觉得这是扳倒白翰文最好的机会,此时不弄死他,还等什么时候?
姜远匆匆回了梁国公府,一路小跑奔向姜守业的书房。
姜守业与姜郑氏在书房作画,姜郑氏持笔,姜守业抚着须,笑意盈盈的在一旁观看。
“夫人画的这幅山水图意境高雅,为夫都自叹不如啊。”
姜守业看着宣纸上的山水烟雨图,击掌赞道。
“老爷过奖,为妻的这画技哪及老爷之万一。”
姜郑氏得了姜守业的夸赞,不见丝毫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当年姜郑氏未嫁与姜守业之间,便以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而有才女之名,仰慕者不知凡几。
姜守业与姜郑氏成亲二十二载,都不曾纳妾,可见姜郑氏在他心中的位置。
唯一一次动了纳妾的心思,还是在姜远被发配边关时,但被姜郑氏梨花带雨的哭诉一番后,也将那点心思绝了。
姜守业笑着轻轻将姜郑氏搂入怀中,感叹道:“老夫今生能娶你为妻,咱们的远儿又痛改往昔,心有大志向,老夫此生足矣。”
姜郑氏虽嫁与与姜守业二十几年,早已是老夫老妻,但听得姜守业这番不似情话却胜似情话之语,脸上红晕更胜,似如少女一般。
“为妻能嫁与老爷,又何尝不是为妻之幸?”姜郑氏依在姜守业怀里,柔声道。
“咳…”
匆匆而来的姜远来到姜守业的书房,就看见自己的老爹老娘在说情话,尴尬的不行,想转头躲开,可却又有重要之事,没办法之下,只得在房门外咳嗽一声。
“咳什么!滚进来!”
姜守业自然听出是姜远的咳嗽声,朝着门外轻喝了一声。
“孩儿见过父亲和母亲。”姜远笑嘻嘻的进了书房,与双亲见礼。
姜守业背着双手一脸郁闷的看着姜远,而姜郑氏却端坐在椅子上,嗔怒道:“远儿回来了,又去哪里胡混了,看看把衣服都打湿了。”
“孩儿去鹤留湾了。”姜远嬉皮笑脸的拉着姜郑氏的手,道:“孩儿的府邸建好了,不日要乔迁,有诸多事忙,可不是出去胡混。”
姜郑氏闻言一黯,道:“咱们姜家就你一根独苗,好好的国公府你不住,你非要去那穷山恶水的鹤留湾,让为娘如何是好。”
姜远要搬去鹤留湾的丰邑侯府,姜郑氏哪舍得,刚刚才过上几天一家团圆的日子,儿子就要出去单独住,为了这事,姜郑氏已生了几天的气了。
“娘,孩儿又不是去到多远的地方,左右不过五十里地。”姜远又得安慰:
“娘在燕安住得久了,也可以去鹤留湾住着,那里环境好,清静,正好修养心性。再者,孩儿想回燕安,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姜守业也劝道:“远儿有自己的想法,他一个闲散侯爷,总待着燕安还不如去鹤留湾干点实事,他长大了,你我就少操点心吧。”
姜郑氏瞪了一眼姜守业,佯怒道:“若不是怕你这老家伙无人照顾,为妻定然跟远儿去鹤留湾!”
刚才还称姜守业为老爷,转脸就骂他老家伙,姜守业也是暗自苦笑,女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远儿,你定于何日乔迁?”姜守业问道。
“现在已是二月中旬,定于三月初六日,马上要春耕了,再晚怕事情更多。”姜远正色答道。
姜守业点点头,他也大概知晓姜远的一些布局。“娘,孩儿有些事要与父亲详谈。”姜远又对姜郑氏道。
姜郑氏闻言,便起了身,她做为大周的传统女性,一向遵循礼法,只主内不管外事,即然姜远父子有事要谈,她一般是不掺和的。
“那为娘去让下人们准备晚膳。”姜郑氏说着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姜守业父子二人。
“远儿,你急匆匆的来找为父,可有事?”姜守业坐在书桌前,淡声问道。
姜远拿过茶杯,先给姜守业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口将茶水饮尽,一脸严肃,道:“爹,孩儿抓到一个人…”
“什么!”
姜守业听得姜远将钟武一事细说后,被震得不轻。
姜远正色道:“孩儿以为,白翰文眷养私兵一事,此事若是真,圣上定然会兵发肃南!”
姜守业震惊过后,却是拿起茶杯细品了一口,沉默不语。
“爹,难道这不妥?”姜远见姜守业沉默不语,便问道。
姜守业将茶杯盖合上,道:“这事不可轻启,单凭钟武的一面之言,难以断定。”
姜远点头道:“孩儿也是如此之想,所以这次孩儿准备亲去肃南白家盐矿,一查究竟!”
“远儿稍安,有些事不可只看表象,咱们不妨分析一下。”姜守业淡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白锦泽指使钟武在盐业总司售出的精盐中下毒,以制造民愤动乱扳倒盐业总司是为何?”
姜远答道:“自然是因为,孩儿与齐王的盐业总司抢夺了白翰文的利益,如今他家的盐已经卖不出去了。”
姜守业点点头:“你再想想,仅是因为利益么?白家有产业众多,表面的良田就有四十余万亩,每年所得之利,够白家子孙几辈子吃不完。”
“白家盐矿虽然被盐业总司打击得卖不出盐,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去得罪齐王与你,这不划算。能让他们行此险招,除非白家需要大量的钱,而动了盐业这块,白家的钱就不够使了!你想想,白家这么多产业,怎会就因几座盐矿卖不出盐,就出现窟窿?”
姜远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钟武所说的白府眷养私兵是真的?”
姜守业笑道:“那就当他是真的如何?”
姜远心中一惊,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姜守业虽嘴上说着不能轻信钟武的一面之言,却仅用几句话就为姜远提供了思路。
从白锦泽指使钟武下毒的动机说起,自然而然的抽丝剥茧,将所有线索与白翰文豢养私兵之事联系起来。
这就合理了。
姜远与赵祈佑开办盐业总司,用精盐把附近几个府城的盐业全部垄断了,因此白家的盐矿受到巨大冲击,白府的盐卖不出去了。
盐卖不出去,在这块的利益自然就没有了,而眷养私兵,如果人员众多,且需要甲胄兵械,是需要大量钱财来支撑的。
这也就解释了,白家虽然产业与良田等众多,却一旦被打击了盐业后,便在钱上出现了窟窿。
于是,白锦泽为整垮盐业总司,指使钟武去下毒,只有盐业总司完蛋了,白府才能重新夺回盐业的暴利,才有钱去填因眷养私兵出现的大洞。
这整个事情便形成了一个闭环。
姜远暗自感叹,一直以为自己受了十几二十年的现代教育,在这封建的大周朝,智商可以横扫一大片了。
今日才知道,自己肤浅得厉害,自己这点智商和姜守业比起来,实是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那白家眷养私兵之事,是否应禀报陛下?”姜远又问道。
姜守业又饮了口茶,淡笑道:“远儿,你再想想。”
姜远一愣,自己老爹这话又是何意?
既然亲爹让他再想想,那自然是有深意的,姜远低头沉思着,到底还有哪一环是自己没想到的。
姜守业也不打搅姜远,任凭他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