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为了口酒装死

姜远刚推开老道租住的民房小院的大门,一把小巧的障刀疾射而至,“咚”的一声钉在门板之上,将姜远吓了一跳。

胖四已然挺身而出,将姜远与小茹护在身后。

“师妹,你这是想谋害亲师兄啊!”姜远看着那把尤自颤动不已的障刀,拍着胸口道。

黎秋梧露齿一笑,道:“爹爹说你武艺虽烂,但胆子却是很大,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黎秋梧今日没戴面纱,脸上那道疤痕略显狰狞,与脸上的娇笑映衬,形成极大的对比。

“来,来。你胆子大,你站过来,让我也射上一刀!”姜远从来都不肯吃亏,说着便要把黎秋梧拉去门边站着。

黎秋梧见得姜远没规没矩的,脸色一红,恼羞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姜远这才想起这是大周,只得悻悻的收回爪子,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来看望一下道爷。”

黎秋梧瞪了一眼姜远,这才转身将老道的房间门开了,让姜远进去,她则拉着小茹去另一间屋子说话去了。

姜远看着被黎秋梧拉走的小茹,暗道小茹的亲和力真是非同凡响,不管与上官沅芷还是黎秋梧都能相处得来。

一个山野丫头,能与两个身出将门的女子混成姐妹,不得不承认,小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姜远也不去管她二人,与胖四进了老道的屋子,就见得老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双小眼睁得老大,看着房顶一动不动。

“道爷…升天了?”胖四见得这副情形,疑声道。

“我看应该是!”姜远用力点头:“没看到道爷眼睛都没闭上么,这是有未了的心愿?”

“可能是…临升天前,没能去闻香楼?要不,一会小的找人给道爷糊俩纸人吧。”

姜远与胖四站在老道的床前自顾自的聊着,好似老道真的死了,在商量后事一般。

“两个孽徒!这这么盼着道爷我死么!”老道终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中气十足。

“哟,道爷还阳了!”姜远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去给阎王爷当女婿了呢!”

老道的绿豆眼转动着,骂道:“两个小兔崽子,当着面就咒老夫,老夫今日要清理门户!”

“道爷勿气,这不开玩笑么。”姜远连忙收了笑,真怕把老道气出个好歹来。

老道依然大骂:“两个不孝的东西,过年都不来看看老夫,我怎的教了你们这两个白眼狼。”

“道爷,您别骂了!过年少爷忙着呢!”胖四解释道:“大年三十,少爷还被拉上金殿与人斗法,哪儿腾得出空档来。”

“咋了?你睡别人媳妇被逮着了?大年三十还上金殿斗法?”老道嘲讽道。

“我是那种人么?”姜远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与李勉行的儿子打了一架罢了。”

“是打废了。”胖四纠正道。

“闭嘴!”姜远一巴掌拍在胖四的脑袋上。

“出息了。”老道赞了一声,又哼道:“管你打伤了谁,和我有屁关系!你们现在去给我找坛酒来!”

姜远眨巴眨巴眼睛,老道这又是装死又是发脾气的,原来是为了一口酒。

“道爷,你现在这个状态,酒可喝不得。”姜远立即拒绝。

老道闻言,脸色一苦,小眼睛中居然含了泪:“不孝啊,都是些不孝的东西!闺女不孝就算了,本以为我那俩乖徒弟来了,会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谁知道更不孝啊,连口酒都不让喝。”

姜远看得老道连哭带骂,可怜巴巴的,想来是找黎秋梧要酒喝,没要成,这回姜远与胖四来了,可不得弄上一口酒。

姜远知道老道嗜酒,躺了半个月没沾一滴酒也是够难受的。

老道左一口不孝之徒,右一口白眼狼的叫骂不休,弄得姜远与胖四没办法,只得答应给他一小口酒。

姜远让胖四偷偷出去找酒,自己则与老道闲聊着。

“听闻你搞那盐,出了民怨?”老道见得胖四找酒去了,也不再骂了,问起了正事。

姜远点点头,道:“道爷消息挺灵通啊。”

“这事闹得这么大,我又没聋。”老道白了一眼姜远,道:“你且细细说来老夫听听。”

姜远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道:“如今这事又牵扯到了太子,我虽不惧,但水却是越趟越浑了。”

老道想了想,冷哼道:“自古成大事者,就不要怕这怕那,干了就干了。”

“太子势大,如今成对立局面,不可不防啊。”姜远叹了口气,却是没说上官云冲与姜守业让他走中庸之道。

老道冷笑道:“不是当了太子就可稳坐江山的,否则他为何又是弄生铁弄盐的,还不是为了防万一?!”

“不过,你与赵祈佑的确是走得太近了,如今你为上官云冲的女婿,你爹又为相,你与赵祈佑走得太近,换谁不怕?”

“那道爷觉得要如何做?”

老道闭目想了想,道:“其实太子本身不可怕,你需要防着太子身后的那些人。自古皇权相争,绝不是某一个人能干成事的,这里边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在背后推动。不管是大臣也好,外戚也罢,结党站队皆是为皇权而来。”

“太子只是明面之上的,暗中的势力需要多加防范。”老道沉声道:

“行走朝堂,如入刀门,你若有一日决定了如何做,就当如临战阵,出刀要快狠稳准,先斩其手脚,再砍其头颅。”

这等言论,也只有老道敢说,换作其他人哪敢这般。

“嗯,徒儿知道了。”姜远正色应道。

老道的激进之言,与上官云冲、姜守业的中庸之策都环绕在姜远的心头,至于如何取舍,还得他自己来定。

隔壁屋子里的小茹不知道与黎秋梧在聊什么,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胖四鬼鬼祟祟的提着一个小酒壶钻了进来,老道见得那酒壶,早没了刚才指点风云的凌厉之色。

“四儿,快,把酒给我!”老道为了喝口酒,连四儿都叫上了,声音压得极低。

胖四将酒壶递了过去,老道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倒。

“啪!”

一个小石子飞来,将酒壶打得稀碎,黎秋梧怒气冲冲的站在房门前,双手叉腰,瞪着屋内三人。

“老夫的酒啊!”老道捶胸顿足,似狼嚎一般。

“那个,道爷,我们先回去了。”姜远见势不妙便想脚下抹油。

黎秋梧叉着腰挺着胸堵住房门,冷笑道:“师兄,听闻你深得我爹真传,咱们比划比划!”

“咳,那个,师妹,今日为兄身子不适就算了。”姜远憨笑着,突然往门外天空一指:“看,有头猪飞上天了!”

黎秋梧闻言下意识的顺着姜远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哪里看得有猪在飞?

姜远趁着这个空档,弯腰一矮身,从黎秋梧的臂下钻了出去,撒腿就跑。

“胆小如鼠!你还敢跑!”黎秋梧转身就想追,但屋中还有个胖四,抓不着姜远,打胖四一顿也是好的。

胖四也是机灵之人,一个翻身从窗户钻了出去,转眼没了人影。

黎秋梧气得恨恨的一跺脚,却见得老道紧闭了双眼,也不叫唤了,又装起了死。

逃出生天的姜远直拍胸口,这些将门女子没一个好惹的,下手贼狠,姜远是深有体会。

姜远中午在工棚里吃了一碗大锅饭,便被万启明拖着去水泥窑点第一把火。

上百个民夫已将开采出来的石灰石砸碎,与黏土按照四比一的比例混合装入了窑中。

点火孔里已塞入了乌金石,也就是煤炭,还有大量的木柴。

水泥窑前供着一个猪头和羊头,还有只鸡,本来这等开窑大事,是需要三牲祭祀的,即猪、牛、羊的头。

猪羊好找,但牛不行,大周严令禁止随意杀牛,违者会被判流徒。

即便是老牛病牛,不得已要宰杀,也需去县衙报备,交纳一定的罚银。

所以万启明就弄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供品,言说神灵有知,心意到了就行。

姜远又是点香烛,又是烧纸钱,还作了个揖,这才接过万启明递来的火把扔进点火孔中。

姜远的这一把火下去,大周的工业之火便徐徐烧了起来,再无停熄。

姜远忙忙碌碌的在鹤留湾折腾了一整天,直到日头挂在树梢上时,这才匆匆往燕安赶。

“公子,秋梧姐姐很生气,说下次您若是被她抓住,定要把您吊起来打。”

马车中,小茹掩嘴而笑。

“嘁!我会怕她?”姜远嘴硬道:“我是她师兄,还反了她了!”

“这不是谁怕谁的问题呀,道爷现在还不能喝酒的。”小茹轻声道。

姜远双手一摊,道:“我又没拿酒给道爷,那是胖四给的!与我何干!让她找胖四去!”

正在赶马车的胖四闻言,暗道,什么黑锅都是俺背,俺难道是天生背黑锅的命?

几人说笑着往燕安城赶,这时一骑快马急驰而来,待得即将撞上姜远的马车时,马上的骑士才猛的一勒缰绳。

战马前蹄腾空而起,带起一大片灰尘,战马嘶鸣出声。

胖四也早已勒了马绳,让马停下来,这才避免撞上去。

“哪来的王八蛋!敢阻丰邑侯的去路!”胖四怒声大骂。

马上的骑士手持一杆马槊,闻言冷笑道:“丰邑侯?小爷就是来找他的!”

“大胆!你是何人!我家侯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胖四见这骑士来者不善,又手持马槊,看起来勇猛异常,不禁心头有些发怵。

姜远正和小茹在车厢中说笑话,却突与被一个不识之人挡住了去路,又听闻是来专门来找他的,不由得心下微惊。

姜远让小茹躲在车厢中不要露面,他则撩了帘子往外看去。

就见得一个国字黑脸,唇上留着一撇黑毛胡子,手持一把马槊的威武汉子,正虎视着自己。

“你乃何人?为何阻路!”姜远询问着,右手悄悄扣在车厢边缘处,那里藏着他的横刀。

“难道是太子派来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么?”姜远心念急转,暗道。

“你可是丰邑侯?!”那汉子大声问道。

“正是本侯!你待如何”姜远此时顾不得其他,来者不善,少不得要拼个你死我活。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听闻丰邑侯以战功获侯,在边关与北突人大战,想来武艺了得,今日小爷要与你比个高下!”

“神经病吧!”姜远骂了一声,这货看起来又不像来杀自己的,因为姜远没感觉到杀意,只当这货是疯了。

“呵呵,哪来的贼人!我来会你!”

又是一声轻喝传来,从马车后方飞出一个人影来,一把长剑急刺而出,直奔那黑脸汉子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