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先婚后爱if线】12

回程的飞机上,机舱内静悄悄的。

钟予敛着眼,转向窗外。

“少爷,您的温水。”

空乘端上了一杯水,声音压得很轻,又离开了。

唇角仍然带着没好全的伤痕,钟予抿了下唇,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带来了丝丝刺痛。

钟予恍然未觉。

他迷茫地盯着窗外的云层。

绵延的云白得刺眼,这却并不是一个晴天。

他注视了很久,直到那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才忽然意识到一般,静静地转开眼。

他拿起水杯,温水顺着喉咙滚下,缓解了一丝涩痛。

从钟予现在的视角,能看到苏蓝坐在他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份文件正在看着。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也抬起了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触碰。

“嗓子好点了吗?”

苏蓝问,她眼睛弯了弯,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却让钟予寒冷的心又静静地后退了一步。

那灌下喉咙的水,也像是失去了它原本的温度。

他张了张嘴唇,“……好多了。”

“是吗?”她说,“那就好。”

两个人的对话看似正常,但只有钟予知道,一切都变了。

在那句话,在那句不小心说出的“爱你”之后,苏蓝对待他的态度更客气了。

性.事很粗暴,说话的语气却彬彬有礼。

之后的三天都是这样。

钟予猜不透她的想法。

-

飞机落地,苏蓝从别人手里拿过外套披上了。

都城比起海边要冷了几个度,单纯的一件单衣还是抵不住凉风。

天也阴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将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尽数铺上了冷色调的滤镜。

狂躁的风吹起衣角,两人坐上了同一辆车。

“等下我要去一趟舒律师那里,到时候先在那里停一下。”

苏蓝跟司机说。

“好的,小姐。”

苏蓝瞥了一眼钟予,他正靠着后座另一侧坐着,目光朝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也并不说话。

可能是嗓子哑了的关系,在他们还在海边的最后几天里,钟予开口的次数非常少——在这一点上,倒是非常听话。

就连在床上,他也紧抿着唇一个字不吐了。

苏蓝收回了目光,在手机的键盘上随意地敲了敲,告诉舒涵良她要先过去的事情。

舒涵良向来以她的事情为重,很快就回了句【好】。

舒涵良:【跟钟先生的拍卖会怎么样?】

苏蓝:【画买了】

舒涵良:【恭喜,除了拍卖会之外呢?】

苏蓝:【海也不错,之后也可以考虑考虑买个海上的岛,私密性更强点】

舒涵良:【等下你到了,我们可以聊聊。】
舒涵良:【对了,跟钟先生相处,还不错吗?】
苏蓝没回复。

她把车窗窗户降下来。

风灌了进来,都城的凉意正好能将人吹得清醒一点。

苏蓝眯起了眼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将注意力收回到自己的手机上,刚摁亮屏幕,就听到旁边传来闷闷的一声咳嗽声。

苏蓝顿了一下。

她将车窗关上了。

“抱歉,太冷了吗?”

“……”

钟予转眼过来,他的脸上微微泛着红,瓷白的脸上这种色泽很显眼,就算车内昏暗,苏蓝依旧看得清晰。

他没什么表情,“没关系,窗户开着吧。我不觉得冷,随你。”

刚好的嗓子还带着一点的哑,让他本身清冽的声线听起来虚弱了不少。

苏蓝蹙了下眉,“你真的没事?”

“……没事。”

虽然他这么回答了,但苏蓝也没有再动手开窗。

到了地方,苏蓝从窗户内瞥见顶上的高层公寓,让司机靠边停下来,“我先走了。”

昏暗之中,钟予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好。”

“有什么事再联系。”

“好。”

话虽然这么说,苏蓝知道直到下次约见面之前,他们都不会再联系。

何况,海边做了那么多次——苏蓝对他们接下来是否还要约上床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把这些想法都从脑海里甩开,苏蓝将自己的一头长发重新松松地盘了起来,走进了公寓楼下的大门。

……

“……差不多这几天的新消息就是这样。”

点着暖黄灯光的餐厅里,两人吃完了顿饭,收拾完之后又在同一张桌子上看起了文件。

舒涵良将文件全部收拢到一起,竖起来在桌上叩了两下对齐整齐,放到了一边。

苏蓝远在海边的时候也跟舒涵良时常线上开会,对他说的这些也没有什么异议,“就这么多?”

舒涵良说:“在你的重点关注名单上的就这么多。剩□□量小的生意还有几笔,那些你也要看看吗?”

“小型的?不了。看多了头晕眼花。”

苏蓝捏了捏鼻梁两侧,闭着眼仰头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她伸了个懒腰,眼皮上却突然洒下一片阴影。

“就交给底下人去办吧。给他们开这个薪水不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最后给我个结果就行。”

她仰着头睁开眼,正好对上舒涵良俯视过来的眼神。

苏蓝:“妈咪,帮我按按?”

“……”

舒涵良无奈,哑然失笑了一会儿,真的上手帮她按上了太阳穴。

“这里?”

“对。”苏蓝闭眼享受他的服务,十分惬意。

舒涵良问:“这么累?”

“也不是。”

“那怎么了?”

“……”

苏蓝过了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

淡金色的眼眸一片平静,“没什么。”

“小事。”

她轻描淡写。

-

手机震动。

苏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准备吃舒律师做的甜品。

焦糖布丁做起来不难,从小到大舒涵良犒劳她做完某件事都是用这样的一份甜品收买她的心。

手撑在浅色花纹的桌布上,苏蓝银勺轻轻插进了焦糖布丁的表面,将那层焦黄色的脆糖劈开,糖香浓郁。

看到来电联系人的名字,她微微眯了下眼,接起了电话。

“——是我。”

“苏小姐。”

传出来的是钟家管家的声音,“您现在还在都城么?”

“我在。怎么了?”

“您现在有急事么?”管家语气听起来有些紧迫和踌躇,“方便通电话么?”

苏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布丁。

“……算是吧。不过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钟家管家一般不会跟她直接联系。

尤其是这种电话。

果然,管家停顿了一下:“是钟少爷。”

“钟少爷……发高烧了。”管家说,“我知道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我们不会跟您联系,但这次钟少爷烧得很厉害,所以……”

钟予……发烧了?

苏蓝安静了几秒。

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定了下神。

她问:“家庭医生到了吗?”

“已经到了,做了初步的检查。”

苏蓝嗯了声,“药吃了吗?”

“这就是比较难办的地方……”管家为难。

“少爷他,烧得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怎么都不肯张嘴吃药。”

“吕医生正在尝试别的办法让少爷同意。应该,应该不会出问题。”

顿了一下。

“好,有什么事情再打给我。”

“一定的。”

“谢了。”

挂上了电话。

苏蓝转头,对上了舒涵良的目光。

舒涵良关切地开口,“是钟先生那里的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蓝抬眉奇怪地看他,“我去做什么?”

舒涵良:“看望病人,这算是礼节。”

苏蓝揉了揉眉心:“那我让助理送点什么慰问礼物过去。人到就没必要了。”

舒涵良并没有接话。

苏蓝准备拿起一旁的银勺继续吃布丁,下一瞬,银勺却从她的手里被抽走了。

苏蓝疑惑地转向他:“……?”

“你得去看看。”舒涵良声音仍然温柔,但看她的目光却露出不赞同的意思。

“他是你的法定伴侣。这是你的义务。”

苏蓝张了张嘴想反驳。

“你们在一起也算认识那么久,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钟先生?”

“……”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她还在车里时,钟予靠在那一侧咳嗽的模样。

压抑,忍着,似乎冰冷坚硬的外壳其实只是一层糊住的纸,轻轻一敲就能破碎。

苏蓝垂眼看了看自己面前,被自己敲破了表层糖壳的焦糖布丁。

他是纸做的老虎。

但现在,可能只是只病弱的猫。

那张恹恹苍白的脸。

这个念头忽如其来又不着调地起来,苏蓝感到了一丝动摇。

“行吧。”

她最终站起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去看看。”

她说不定还是他发烧的罪魁祸首。

听说犯案人最后都会反悔凶杀现场,苏蓝坐在回家路上的车上的时候,脑海里有着这个匪夷所思的词条。

最先迎出来的是钟家的管家。

中年男人眉头锁着,见她十分惊讶,小心翼翼问,“苏小姐,您来了?您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拿吗?”

苏蓝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来看钟予。”

“看少爷……当然了,好,您,您跟我来。”

顺着管家走的路穿过走廊,又来到二楼转向钟予那一侧的走廊,苏蓝蹙了下眉,但她还是没说什么,继续跟上了脚步。

走到钟予的卧室前,苏蓝才停下了。

她不该进去。

私人卧室这种私密的地方,她跟钟予一向将这些划得很开。

管家看她脸色:“吕医生也在里面。”

“我还是去书房等着吧,“她说,“让吕医生出来了来见我。”

刚要转身走,卧室的门开了。

吕医生愁容满面地走出来,见是她,吓了一跳。

“苏小姐?”

“……”苏蓝对他的剧烈反应视若无睹,但她还是问了,“钟予还好吗?”

“不太好。”吕医生直白道,“少爷还是不愿意吃药。”

苏蓝这下才把之前管家说的话当真:“不吃药?为什么?”

吕医生:“您……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他让开了卧室的门。

苏蓝顿了顿,迈动双腿走了进去。

她看到了钟予。

昏暗的卧室的光线下,床上侧卧着一个人影。

往日冷情冷意的黑发美人,此时浑身软绵无力,虚弱地趴在那儿,头埋在枕头之中。

身体单薄,面色潮热,看上去就烧得厉害。

苏蓝走过去,低下头注视他。

他的乌发粘连在额头,双眼紧闭,睫毛颤抖着,那双伤痕累累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果然,病弱的小猫。

吕医生低声道:“少爷不肯张嘴。”

“挂水呢?”

“打点滴也可以,但如果能吃药,还是先吃药退烧。”吕医生道, “您能试试么?毕竟您之前一直跟少爷待在一起, 而且似乎还在对您的依赖期……”

苏蓝坐下在床边,“我知道了,我试试。”

管家和吕医生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苏蓝第一次进钟予的卧室。

卧室里弥散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这几天和钟予待在一起下来,苏蓝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适应这个气味了。

可能是标记的关系,她甚至还有一丝安定。

他的卧室跟她想象中没太大区别。

整洁,干净,规规矩矩,浅色调,没有任何跳脱的地方。

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墙上的那幅画。

他们在海边拍下的那幅费洛奇的画。

苏蓝目光静静地凝视在画框上。

钟予竟然让人把画挂进了他的卧室?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

她把目光移向钟予。

他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胸膛起伏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梦,还只是被灼烧得已经一片混乱。

白色的居家服被热得扯开了大片,露出精致深落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唇倒是抿得很紧,像是潜意识里怕再在失神的时候说出些什么话一样。

苏蓝注视了他一会儿,喊他,“钟予。”

没有反应。

她抬起手,将他脸侧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指尖刚碰上他的皮肤,就被那滚烫的温度刺到,苏蓝微微一顿。

被碰到,钟予本能地向后一躲,但似乎又是嗅到了她的气味,慢慢地又平静下来了一些。

像是寒冷之中下意识想要汲取温暖的小兽,他又往前拱了拱,将脸贴进了她的掌心。

乖巧又可怜。

“钟予,”苏蓝见他有反应,拿起了一旁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把嘴张开,把药吃了。”

钟予只是躺在她的掌心,把唇抿得更紧了。

他紧闭着眼,委屈地轻轻摇头。

“不”的意思。

苏蓝放缓了一点声音,“你现在发烧了,是病人。你得吃药才能好起来。好吗?”

她手指蹭过他的唇,“来,听话一点,把嘴张开。吃药。”

钟予又是摇头。

“听话,这次我不闹你……”

苏蓝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顿了一下。

掌心里湿润。

是他掉了眼泪。

钟予把脸紧紧贴着她的掌心,晶莹的泪水顺着紧闭的眼的眼尾滑下来。

他的脸颊滚烫,泪水竟然也是烫的。

苏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准备把手抽开,却又被他抱住。

她说,“钟予,我让吕医生过来。”

“……别走。”

他乖乖地张开了嘴。

“我听话。”

钟予说,带着哭音,很小声很轻,“我听话。”

他抱着她的手,紧紧拉着,就像是自己的无价珍宝。

“好,那你把药吃了。”

苏蓝有点无奈,一只手被他拉住,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喂了他退烧药,又拿起玻璃杯给他喂水。

好在钟予很乖,很顺从地吃了药。

全程他都面色潮红,紧闭着眼,泪水还不断地涌出来,轻轻地啜泣着。

最后倒在枕头上,身子蜷缩起来,像是被人丢弃在街角的小猫,可怜至极。

“……对不起。”

声音很轻,像是呓语。

苏蓝凑近了一点,“什么?”

他手里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带着伤的嫣红唇瓣轻轻张合,声音都发颤。

眼泪打湿了枕头。

“对不起……别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