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本是真凤
“那你的意思是连自己九族都不在乎是吗？”姬缨冷然道。
马瑾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那双沾满灰尘的鞋子，脸上露出一副豁然的神情：“事已至此，我怎会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啊，姬缨，终究还是太轻视我马瑾了……
不过，老夫倒是对你想要问的问题感到有些好奇……”
听到这话，姬缨眯起双眼，语气冰冷地问道：“我母亲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你身为三代老臣，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对于这些事情不可能不清楚吧？”
马瑾闻听此言，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抬起略显颤抖的手：“原来……原来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竟然是为了这笔陈年旧怨而来……”
姬缨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所以，现在你立刻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杀害了我的娘亲！
她又是因何而亡！”
面对姬缨如此凌厉的质问，马瑾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先是一阵苍白，紧接着又涌上一抹潮红，最后化作一片惊恐.....
他慌忙地摇着头，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姬缨根本不吃他这套，面色愈发阴沉得可怕，他一步一步逼近马瑾，怒声质问道：“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
快说！到底是谁下此毒手害死了我的母亲！”
可马瑾却是疯狂的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若是不说我便诛你九族！”姬缨威胁道！
“诛吧.......诛吧....诛了好，当初陛下为何非得留下你这么个孽种，真是我马瑾想不通的，杀了或许就没今日这么多事了.....”马瑾一副悔恨的模样，让姬缨的内心越发的想知道！
可马瑾的语气却让他闪过一丝杀意：“你的意思是姬炎武下令杀的吗？”
马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那叹息声能将他心中所有的沉重和无奈都释放出来一般。
“此事你若是非要一个结论，那么就算是我吧......你娘亲武缨确实是被我所杀。
所以，这一切的旧账都算在老夫头上吧，或许这样会让你心里稍稍好受一些……”马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然而，姬缨却根本不接受这样的答案！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是在问你我娘的死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们对她痛下杀手！”
面对姬缨的质问，马瑾依然紧闭双目，只是淡淡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简单的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一般，瞬间引爆了姬缨内心积压已久的怒火。
“你真以为没有你我就找不出死因吗？
我告诉你马瑾，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和精力，我都会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
我一定要让那些参与杀害我娘的人统统付出惨重的代价！”姬缨歇斯底里地喊道，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听到姬缨这番狠话，马瑾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但他并没有再接话。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姬缨这才转过身去，背对着马瑾冷冷地说道：“姬无殇你不能带走……”
马瑾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如今这场皇位之争你已经赢了，难道连死后也不能让他得到些许安宁吗？”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悲凉与无奈。
“他身于皇室宗族之人，待其百年之后，理所当然应当被安葬在皇室的陵园之中，又怎能这般随心所欲地将之带走？
毕竟，他的颜面可是需要郑重其事地书写进宗庙之内以供后世瞻仰……
当然，我绝不会去刻意编撰他的任何过错之处，我可没有那般无聊的兴致......”
姬缨面色平静如水，语气亦是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马瑾听闻此言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仿佛瞬间落了地一般，整个人都似乎轻松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替二皇子向姬缨殿下您致谢了。
只是不知对于老夫自身而言，还望殿下能够给个干脆利落的决断吧.......”
姬缨依旧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马瑾，虽说你犯下了罪过，但考虑到你长久以来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为我们大乾王朝效力，所以朕决定网开一面，赐予你一个将功赎罪的宝贵契机。
从今日起，你需前往那皇室陵园，负责为姬无殇清扫墓地、敬香祭拜等事宜去吧.......”
马瑾当场便愣在了原地，显然完全未曾预料到姬缨竟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与处置。
短暂的惊愕过后，只见他回过神来，不由整理了一番衣袍，恭恭敬敬朝着姬缨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既然如此，那老夫在此便诚心诚意地谢过姬缨殿下对我的宽宏大量和再造之恩了！”
“退下吧......”姬缨微微摆手道。
马瑾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即将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不由得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少年：“若是你能听老夫一言，我不妨告诉你吧，有时候不去查对你反而是一件好事........”
姬缨微微摆手，马瑾不再多言转身就被宫外的守位带走......
“陛下.....”老人走了进来，躬身喊道。
姬缨转身望着老者：“刚刚马瑾不愿透露半句，我娘亲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老人急忙道：“启禀陛下，老奴并不知道.....”
“不知道？”姬缨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他叹息了一声：“我希望你别骗我......
去把李重山喊来。”
“是......”老人低着头缓缓退走。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身着朴素布衣的老者缓缓地走进了大殿之中。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曾追杀过姬缨的李重山，同时他也是朱雀门的守门人！
李重山步伐沉稳而缓慢，从殿外一步步走来，最终在距离皇帝宝座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然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姬缨行礼道：“李重山拜见陛下！”
此时，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姬缨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下方跪着的李重山：“当初你我之间定下的那个赌约，如今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吧？”
听到这话，李重山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泛起一丝难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姬缨见状，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神中的寒意愈发浓烈：“怎么？难道你打算违背自己的诺言吗？”
面对姬缨凌厉的质问，李重山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那时候两人之间确实有过明确的约定——只要姬缨能够成功登上大乾国君的宝座，他便会将当年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
对于这个交易，李重山起初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姬缨想要坐上大乾国君之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只用了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姬缨竟然真的实现了这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
如此惊人的速度，让李重山至今仍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仿佛一切都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一般。
“哼.....你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姬缨 目光如刀的望着李重山。
李重山急忙双膝跪地，将头直接埋在地上：“启禀陛下，这件事臣实在是难以启齿，若是陛下非要知道......
不妨去密宗阁寻找一番，想来能找到陛下想要的东西.....”
“李重山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戏弄我不成！”姬缨怒声道。
李重山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臣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若是陛下还是觉得臣不对，老臣愿以死谢罪......”
“好啊！非常好，你们一个个可真了不起！
朕现在命令你，立即去密宗阁将朕要的东西呈上来，我只给你四个时辰！”姬缨冷然道。
李重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无奈的应下：“臣遵旨......”
见李重山总算应下，姬缨这才一甩袖袍直直朝殿外走去，才走出殿外姬缨直接的胸口有什么东西直接上涌，他强压着那股子恶心味，将嘴角的鲜血擦拭掉.....
御书房内，老太监将一切事情尽数汇报，大乾国君就这般静静的听着，眼中无喜无悲，只是那张脸庞似乎在一天内变得沧桑无比......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般实力......
隐藏的很深呐......”大乾国君摇头失笑道。
只是那股子笑怎么看都觉得悲凉不堪。
“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奴哪怕是拼尽这条老命，也定要护着您安全出宫！
待到那时，我们必能一举将姬缨彻底推翻！”老太监一脸的痛心疾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然而，大乾国君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推翻？
即便成功推翻了他，又能怎样呢？
殇儿已然离朕而去……或许姬囿.....
如今想来，姬缨所说倒也并非毫无道理。
囿儿这孩子，的确心胸狭隘，难堪这大乾之重任...
朕已年老体衰，这般岁数，难道还要去和一个年轻后辈争抢这皇位？
如此行径，岂不让大炎的那位以及其他各国看了笑话？
届时，恐怕又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咱们大乾历经多年风雨，内部早已疲惫不堪，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再者说，朕自觉德行有亏，实在不配再坐这龙椅、掌这天下....
但愿那姬缨当真有着过人的雄才大略，能够治理好这片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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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朕即便是死，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是对列祖列宗有所交代了……”
短短一席话间，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威震四海的大乾国君，似乎在一夜之间被岁月无情地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仅仅区区一日时光，他便从那个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帝王，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脸风霜、满心悲凉的老人。
老太监明白，哪个当年英姿飒爽的大乾国君再也不复以往了，恍如大梦一场，让人唏嘘......
“你说姬无命最终放过他了？”大乾国君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老太监点了点头：“是.....这说来有些.......”
“呵.....不奇怪啊，不奇怪......”大乾国君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老太监也是默默低头.....
吱嘎......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袭白衫的姬缨推门而入.......
姬缨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大乾国君坐在龙椅上，眼神中满是冷漠和嘲讽，仿佛姬缨只是一个不值得他正眼相看的蝼蚁。
“你终于来了.....”国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来见我。”
姬缨站在国君面前，目光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父皇，今日之事，想必您已经知晓......
我来此，只是想听您亲口说一句，这大乾的江山......
是否由我来掌控。”
国君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掌控？
姬缨，你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如今再来问我会不会有些晚了？
你以为杀了姬囿，逼退了姬无命，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你的路还长着呢.......”
姬缨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父皇，您很清楚，这大乾的江山，迟早都要退位让贤的，今日之事，不过是顺势而为......”
国君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顺势而为？
姬缨，你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庶子，你开创了我大乾的先例，唯一一个弑兄篡位的君主，在大乾的历史长河中，你注定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世人的唾骂！”
姬缨听到这话，脸色不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父皇心中自是清楚，我若不如此，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这皇位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我从未主动招惹他人，可他们却视我为眼中钉。
姬无殇他们杀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姬炎武杀我......
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也是我最不能想通的，一个亲生父亲，哪怕他是个残暴不仁的君主，又岂会因为一句不详而对其痛下杀手......
这样的人难道就不能被称作冷血二字？
真要说起来.....姬炎武，你杀害我娘亲，更是要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还有比你姬炎武这般更要冷血的人吗！”
国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吼道：“放肆！你这个逆子，安敢如此！”
姬缨却毫不畏惧，目光如剑般盯着国君：“逆子？父皇，您从未将我当作儿子看待，我又何必对您尽孝？
今日之事，不过是大乾的变天，而非我的谋逆。
你们不仁不义，还妄想要求我仁义？
若是真是如此，我就不叫姬缨了！
这皇位也轮不到我来坐！”
国君眼中的杀意越发明显，可最终还是被他压制了，只听他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你能吗？不是披上几根羽毛就成真凤凰了，大炎的危机你解决的了吗？
凌不凡的事情你解决的了吗！
大乾的天下你治理得了吗！
姬缨，最应该感谢的还得是有一颗冷血的狼子野心！
若是没有这些还真活不到现在，有时候我甚至在想，那时候真应该杀了你！”
“没错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照此情形来看，我确实应当向您表达感激之情……
行了，那些多余的话咱们也就无需再讲了。
今天我过来，就是专程告知您一声，明天我将会举行盛大的继位大典。
届时，如果您乐意前来观礼，那自然再好不过；当然，如果您不愿意出席，倒也无妨，毕竟这种仪式嘛，总归还是需要走个流程的。”姬缨轻轻地甩动了一下衣袖，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大乾国君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姬缨怒斥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
哪怕是拼上我的这条老命，我也绝对不会替你写下那份禅位诏书！
从始至终，你的皇位来路不正，名不正言不顺！”
面对大乾国君的斥责，姬缨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然后从容回应道：“随便您怎么想吧。
不过，请您尽管放心，即便您如此不仁不义，我也绝不会让您的日子过得太过难堪。
说实在的，您这一生，除了特别看重自己的脸面之外，似乎并没有做成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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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前者面色愠怒，姬缨只是淡淡一笑继续道：“至于姬囿那件事，您大可不必担忧，我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取他性命。
还有姬无殇的死，跟我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可千万别把这笔账胡乱算到我的头上来....”
“呵，只怕出了这乾京，隔天就会传来姬囿意外身亡的消息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羞愤自尽？”大乾国君冷然道。
姬缨面色平静：“你不必如此激我来保护姬囿，我既然说了不杀他就不会杀他，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不屑.......”
大乾国君眼睛微微跳动，不再多言......
这一切行为皆是被姬缨收入眼底，他朝着大乾国君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朝着御书房门外缓缓走去。
走出没几步的时候，不知为何，姬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稍稍侧过身子，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大乾国君，缓声道：“哦，对了……陛下您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我倒是颇有几分认同.....
您说插上几根羽毛是成不了凤凰的……”
大乾国君正一脸阴沉地盯着姬缨，心中暗自揣测着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姬缨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诚然，普通的鸡的确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高贵的凤凰。
但是……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从诞生伊始，仿佛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翱翔九天的凤凰。”
说到此处，姬缨的话音刚落，刹那间，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骤然从他的周身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以姬缨为中心，迅速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在这股强大气势的冲击之下，原本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顿时脸色大变。
他那双一直眯缝着的眼睛猛地睁大，其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老太监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嘴巴几次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话到嘴边却都因为那股惊人的气势所带来的震撼而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内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大乾国君也是如此，他面色说不出的煞白感......
姬缨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这一刻大乾国君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的天似乎都塌了，一股子荒唐的想法在他的内心疯狂席卷！
最终他两眼一黑，直直瘫倒而下......
“陛下！”老太监急忙去搀扶，望着离去的姬缨，老太监的眼中依旧是惊恐交加......
走出大殿的姬缨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旁的老人急忙向前：“陛下，如今您身受重伤，还是下去歇息调养吧，您这副万金之躯经不起折腾啊！”
“金陵的情况如何了？”姬缨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而是询问起金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