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姨娘有喜
沈大夫撩开长袍坐下，“请夫人将左手放在脉枕上。”
二姨娘伸出如白玉般的手臂，沈大夫在她手腕处敷上丝帕，三根手指搭脉，面色沉静。一屋子的人都专注的看着他，大气不敢出，沈大夫先眯眼笑了，后又眉头一紧，良久才松开二姨娘的手臂，拱手贺道，“恭喜夫人！脉象如珠走盘，沉稳而有力。恭喜老夫人左滑大，喜中之喜呀！”
二姨娘不明所以，老夫人哈哈笑出声，双手合十，“果真如沈大夫所言？哈哈哈，好啊好啊，菩萨保佑，谢宗家列祖列宗！”
沈大夫药箱中取出笔墨，又对老夫人道，“夫人有孕不足半月，时有沉滞之感，需细心养护，安心养胎。”
“是是是，一定嘱咐她好生养胎。”宗家第一个男孙，怎么可能不好好养！
“你们哪位随我回药铺抓药？”沈大夫扫视了一圈站着的老妈子小丫头。
老夫人点名，“夏竹，你去账房取沈大夫的诊金，再随沈大夫一同回药铺抓药。”
夏竹屈身行礼道，“是，老夫人。”便转身离去。
沈大夫一边开药一点道，“我开七剂安胎药，每日五碗水熬煮三碗，早中晚喝一碗，必须趁热服下，一碗不可少，七日后我再来。”药方开好，沈大夫又道，“近日夫人的饮食不可过量，不可大补，正常饮食即可，少食多餐。”
“是，谢谢沈大夫！”芬妈妈接话道。
沈大夫再次转身面向二姨娘，“夫人切不可忧思啊！身体本就羸弱，不利于胎儿生长，胎儿所有皆受母体所扰，切记！”
二姨娘仍旧一副思虑甚多的模样，“我家老爷离家多日，妾身思虑良多，实非我所愿。不知沈大夫可有良方可医？”
沈大夫低头思索片刻才道，“如若平常倒也有方可医。现如今，你怀孕时日尚短，汤药对胎儿无益。”
老夫人一听，“不用不用了，沈大夫，老身日后会多番叮嘱她，不必开方了。”
“好！”沈大夫答道，又看到夏竹跑回，遂背起药箱。老夫人朝夏竹招手，“快，交给沈大夫。”
沈大夫接过夏竹手上的荷包，鼓鼓囊囊，不好意思道，“老夫人，这，这……”
老夫人笑道，“当得当得！沈大夫医术高明，不足半月的脉象都能告知老身男胎症状，不愧是妇科圣手！”
“老夫人谬赞，老夫却之不恭了。告辞！”沈大夫笑意不减，这才背上药箱，临行时朝芬妈妈微一点头，芬妈妈回以微笑。这一幕被紧随沈大夫的夏竹看在眼中，不知这二人何时有过交集。
待沈大夫离开，老夫人赶紧吩咐二姨娘回房好生休养。
刘氏面色不虞，老夫人见状甚为不喜，“自己没有本事为宗家开枝散叶，别人可以你又摆出这副姿态，当真是宗家主母的做派啊！”
刘氏知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母亲，二姨娘的孩子就是宗家的孩子，宗家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儿媳见二姨娘有喜，心有惭愧未曾为宗家诞下长子嫡孙。”
老夫人这才面色稍缓，道，“你知道就好。二姨娘此胎就全权交由你来照料，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这宗家主母你不当也罢！”说完，拂袖离去，留下刘氏一人暗自神伤。
傍晚时分，夏竹轻手轻脚走到老夫人跟前耳语道，“老夫人，四姨娘回府了，我派出去的小丫头正在屋外等您传话。”
此刻老夫人正在佛堂念晚课，听到夏竹来报，叩首念佛号，阿弥陀佛，起身道，“去把小丫头喊进来吧。”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眼睛圆溜溜，透着一丝聪慧，“回禀老夫人，四姨娘今日在脂粉铺子买了两盒口脂，一盒胭脂，还去玲珑阁看了一下首饰。其余时辰，其余……”小丫头看着老夫人的神色支支吾吾。
夏竹怒声喝道，“老夫人面前如实回报。”
小丫头不敢再有隐瞒，“其余时辰四姨娘全部待在梨花班。”
老夫人端杯饮茶的手一顿，“梨花班？是什么地方？”
夏竹回道，“是四姨娘入府前待的戏班。”
“混账东西！”老夫人将手中茶盏用力往前一惯，啪的一声，吓得小丫头一哆嗦。“夏竹，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叫过来。”
夏竹领命匆匆而去，很快便将吴畅梨带来了佛堂。
吴畅梨跪地请安，故作惶恐道：“妾身不知所犯何事，惹得老夫人如此动怒。”
老夫人冷哼一声，贱人倒是会装无辜，“今日你说出门散心，跟我说说吧，都去了哪些地方？”
吴畅梨低头不语，心中愤怒，老东西这般怒火中烧的盘问，必定是知道今天自己回了戏班，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派人尾随于她。
老夫人见状，更加恼怒，“梨花班，好一个梨花班？你入府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还想重操旧业不成？我绝不能让宗家的名声受到半点玷污！”
吴畅梨眼中闪过冷厉，心中荒凉，这个老东西总是把戏子二字挂在嘴边，实在可恨！再抬头时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妾身始终记得当初答应老夫人的事，也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从不敢忘，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今日只是去看望重病的班主，他对我有养育之恩，现如今已到大限之期，今日一见再无相见的可能，并未再做其他事情。还请老夫人明查。”
老夫人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是这等事情，随即又想到，“这种事情，你大可以明说，我也不是不明是非，不通情理之人，你直言我还能不让你去吗？哼！”老夫人越说越生气，“一天戏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戏子谎话连篇的德行。罢了罢了，念在二姨娘的喜事上，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你三月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若还有下次，定不轻饶！”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吴畅梨一愣，二姨娘的喜事？一边退下一边疑惑的看了看小翠，二人皆茫然，二姨娘的喜事！二姨娘！喜事！突然吴畅梨就像开了窍一般，脑袋里灵光一闪，莫非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