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造物弄人

二姨娘心事重重提着灯笼，缓慢在前面带路，薛世元心有疑虑也不敢多问，行至客房院中，薛世元把灯笼交给小厮，小厮知性识趣，吹灭灯笼关上院门。

薛世元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与焦急，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将二姨娘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担忧：“芸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告诉我，让我来帮你解决。”

二姨娘立马就觉得舒服极了，她闭上眼沉醉在薛世元温暖的怀抱之中。她能感受到薛世元的心跳声，那是一种令她安心的节奏。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心烦意乱罢了。”

薛世元皱起眉头，轻轻放开二姨娘，他并不相信二姨娘的话，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他温柔地抚摸着二姨娘的头发，轻声说道：“芸儿，不要瞒着我！”是肯定，不是疑问。“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二姨娘抬起头，看着薛世元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秘密：“我好像……有了身孕。”

薛世元一惊，身孕？他抓住二姨娘的手臂，惊吓大于惊喜，这种感觉一瞬即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像？是什么意思？”

二姨娘没有告诉他已找过大夫确诊，因为她想看看薛世元最真实的反应。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我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半月之久，而且还伴随着恶心、厌食等症状，这些与我当年怀上如菁之时如出一辙！”

薛世元不敢放松，凝神道，“明日我借口不舒服，会请个大夫过来，顺便给你也诊断一下。确诊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二姨娘心中温暖，感知薛世元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但，其实薛世元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因为还没有确诊，他不敢去深思这件事的伤害性和破坏性。

两人相拥无语，直到小厮轻敲门框，“大人，二更天了。”

薛世元这才松开二姨娘，“芸儿，我送你回去吧！”

二姨娘点点头，今夜宗济凯睡在他房里，必须回去的。

薛世元起身欲送，被二姨娘拦下，“这张郎送李郎，何时才到家？这么晚了，万一被人看到。还你那小厮远远跟着我吧。”

薛世元看着二姨娘出门，和衣躺下，在今天之前，他绝对没有想过二姨娘会怀有身孕这件事。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样的责任他也只可能占一半，当然，这样的话他不敢在二姨娘面前提一字。

假设孩子是宗济凯的，那么皆大欢喜。

假设孩子不是宗济凯的，又被宗济凯知道了他非孩子生父，那么，二姨娘将被弃之如敝履，会鞭刑？卖妓院？会沉塘？如果他不被牵连，那也是喜闻乐见的。如果二姨娘经不住宗济凯的严刑拷打，招出奸夫就是他，该当如何！

他肯定，自己的内心深处是爱着二姨娘的。可是，二姨娘首先是宗济凯的妾，然后才是他睡过的女人。他们这段越过道德底线的情感，不过是他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和对曾经两人感情的无耻延续。

如果他对二姨娘的爱，不仅需要用他多年经营的仕途和背负一世的骂名来做垫背，还需要提前支付薛云峰的未来，那代价太大了。所以，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寒凉，此刻薛世元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李红芸粉红纱帐里的柔情表哥了，而是叱咤官场阴狠毒辣的堂堂六品官员薛大人！

月儿高高挂，二姨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自己的院子，芬妈妈早已心急如焚地等候在院门口，听到小厮的青蛙声，赶紧拉开门栓，开了一条缝让二姨娘进来。

“您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

“老爷呢？宗四呢？”

“老爷还睡在您屋里。宗四被我打发了，您赶紧进去，今天不能睡床上，防止老爷翻身压到您的肚子。”

“好。你下去歇着吧，跟着我也累一天了。”

芬妈妈道，“我怎能放心您一个人照顾老爷！今天就不回房了，我在外间靠着，您有事高声喊我一下，我就进来。”

二姨娘点头，夜晚的风也有了一些凉意，进了里屋她才感到一阵暖意。看着床上躺着的老爷，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一阵难受。突然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造物弄人啊，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跟薛世元有着一辈子扯不清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