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聂涛独自伫立在废弃工厂外那条蜿蜒曲折的碎石小路上，周遭一片死寂，唯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四周的荒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战栗。聂涛手中紧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高高凸起，在拨通电话前的那一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孙潇和侯勇。
孙潇的油滑世故、侯勇的冷漠疏离，在聂涛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他们与自己的交集，或虚与委蛇，或暗藏机锋，每一次的接触都让聂涛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最终，他还是凭直觉选择了方姊萍。
在过往的岁月里，聂涛就隐隐觉得方姊萍的背景深不可测。明面上，她与孙潇、侯勇，甚至省委书记李战胜走得极近，出入相随，谈笑风生，仿佛是同一阵营中亲密无间的伙伴。但聂涛这个经验丰富、天赋异禀的刑侦老鸟，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捕捉到了那些极易被忽略的细节。
他闭上双眼，眉头紧锁，细细回忆与方姊萍接触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方姊萍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以及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被无限放大。
还有省台新闻里，方姊萍和李战胜一起出席活动的画面，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镁光灯闪烁，众人笑容满面，表面上一片和谐融洽。可聂涛却从方姊萍偶尔游离的眼神、刻意保持的站位，以及一些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中，敏锐地推断出她和李战胜之间只是貌合神离，不过是暂时没有直接的冲突矛盾罢了。这种微妙的关系，若非聂涛这般心思缜密、目光如炬，决然是无法察觉的。
电话拨通，“嘟 —— 嘟 ——” 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是重锤敲在聂涛的心上，震得他的胸腔微微发疼。接通后，聂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的紧张与不安。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去年六月份那个阴霾密布的日子，他因为意外救了方姊萍而被其极力推荐，进入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担任副队长，进而捕捉到了连环奸杀案的第一缕罪恶气息开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踏入了这场充满荆棘与黑暗的调查之路。他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每一个线索的追踪、每一次与嫌疑人的交锋、每一回面对张家那星罗密布无孔不入势力威胁时的挣扎，都在他的讲述中徐徐展开。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和方婷、葛倩、陈静这些女人的交往过程，那些情感的纠葛在此时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一个小时里，他的声音时而低沉压抑，仿佛被黑暗的力量扼住了咽喉；时而激动愤慨，恨不得将所有的罪恶都在这一刻彻底揭露。他将那些隐藏在这煊赫盛世暗处的罪恶、艰难的调查过程以及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都一一展现在方姊萍面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向电话那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