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行时空（4）
幽州镇抚司分部第七区。
零零散散的钢铁残骸组成的机械坟场，生锈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青绿铜锈。
阎君抛着手中的五帝钱，又稳稳当当接住，另只手拿着量子罗盘，上面虚拟的画面自动播报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震卦纹路突然迸溅出蓝色电弧。
耳朵戴着的耳机似乎在传达着远处某些人的对话，但阎君没有心情听，他只是默默地在内心又想了一遍：这是一个古怪的平行时空。
幽州镇抚司分部不是设立在镜空间，反而大摇大摆的开在城市二环，还坐拥大片土地作为分部闲置空间。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很稀奇，毕竟阎君曾经在重演道途时做过一场梦，梦中的他跟现在平行时空的他一样是幽州镇抚司分部的司员，梦中的顶头上司的原型在现实还是个动动就拿富婆快乐球威胁他的混蛋。
就因为这恶劣的家伙，阎君对那场梦记得一清二楚，梦中的幽州镇抚司分部同样是把大门开在城市里，不过就没有平行时空这里规模如此夸张。
平行时空给阎君最大的怪异，是科技时代感！
它跟阎君原先时空的区别，是好像它为了达到某个［事实］而特意在某个时间点劈叉，从而发展成……
一个古怪的赛博朋克？请原谅阎君要用如此怪异的感觉，他在原先时空专精玄学，又不是混科技侧的，他使用该词语来形容还是阎君检索平行时空的同位体自己的记忆。
平行时空的科技发展的……太猛了。
自己时空的科技是密教走在最前端，但保守，天天抱着过去的古董往未来尖端方向挪移，顶多就是不合群科学家的象牙塔。
而这边平行时空那夸把达密教组织就不得了，跟邪（恶）.教似的，为了探究科技的用法，人类所能想象的罪恶都无法表达他们犯下的罪行。
在这种践踏性命，令人发指的探索使得密教的科技水平蹭蹭上升，居然逼得世界不得不也开始研发起科技，开始一场‘军备竞赛’。
时间上游发生小小的变动，可在下游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譬如，阎君最熟悉的安启正用纳米虫群组装信号干扰器，机械义肢上六根数据线还滴着冷却液。
“坎水位能量过载，你又在偷偷收集苯氮元素，是不是又想合成非法抑止药。“阎君不忍直视，但为了不暴露出异常行为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在挚友面前还是强忍着头疼说出符合目前属于‘自己’人设的话，“上周烧坏的冷却泵还在后勤科挂着示众。”
安启扯下数据线，纳米虫群在他掌心随他心意排列组成妹妹的笑脸：“老张帮我改良了液态氮循环系统，我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爆炸。”
话音未落，战术目镜突然弹出红色警报——安晴的脑波图谱出现波动，紧急报警。
“安晴病情恶化，我得赶过去。”安启立马行动，将从机械坟场收集到的材料装进冷凝管内，二话不说便冲出去。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安晴还活着。
坏消息，安晴离死不远了。
“糟糕透了。”明明有着挽救过去遗憾的机会，但自己却好像抓不住。
手指按住耳机，对比阎君更加一无是处的手下说道：“今晚全给我留下加班，新来那个实习生，对，就你，你可以回家了。”
无视一片悲鸣哀嚎，阎君倒是松口气，顺手帮司长达成隐藏成就，深藏功与名，阎君大手一挥。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糟糕透了！”阎君望着手心，苦笑一声。
……
安启赶到医院，安晴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情急之下，前者捏碎冷凝管，纳米虫群在皮下躁动成漩涡，直接肉体炼成一支抑止药，随即被他插进后者的输导管。
新药的效果重新将安晴的生命拉回正常波动。
一旁主治医生的瞳孔缩小，他拿出绷带递给安启，同时肩膀耸动示意。
安启接过绷带，看出医生晦涩的暗示，沉默的跟他走出病房转移到天台。
“安先生，您应该明白令妹现今的情况不单是抗药性的问题，任意一种新元素纳入都会诱发病症的恶化。”主治医师停顿半响道：“而且刚才您那支药是违禁物品，你是怎么拿到它的配方……”
安启严肃道：“冯医生很有责任感嘛！如果这份责任感用在病人身上更好了。”
主治医师沉默着，突然想通地狂笑伸出双手：“原来那个叛徒是躲进镇抚司里，怪不得，怪不得，你呢？安司员！你是想就地逮捕我吗？”
“妹妹不能再拖了。”安启闭上眼睛，内心挣扎一下，嘴唇颤颤巍巍道：“请贤者出手医治安晴。”
冯医生的肉眼突然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机械义眼，藏在天景市暗处的密教高层饶有兴趣。
“上周镇抚司剿灭浮生组的研究所，他们的实验品你们应该不会没有完全消灭留有样本封存在镇抚司分部，把它偷出来作为投名状。”贤者远程遥控冯医生，一口一句使后者转述着前者的要求：“明晚子时东郊造船厂，作为交换，我会出手医好你妹妹的怪病。”
安启的机械手指捏碎了不锈钢栏杆，强忍着职业道德良心的谴责，上下两排牙死咬着吐出：“好。”
潮湿的消毒水味裹着安启的机械义肢，走廊Led灯管在视网膜投下青白网格。他靠着病房外的铬合金墙壁，战术目镜不断弹出红色警告框——镇抚司内部系统正在核查第七区封存库的访问记录。
内部系统都是他一人完成的，安启连后门都不用找，直接发出指令，战术护目镜瞬间蓝得拉稀。
“哥哥...“
病房传出的气音让安启浑身震颤。透过观察窗，他看见安晴枯瘦的手腕连着十二根神经接驳管，全息监护仪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心电图波纹。
机械手指突然传来灼痛，纳米虫群在皮下血管躁动。
安启扯开领口散热，合金颈椎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走廊尽头的全息广告正在循环播放婴儿用品了，朗朗上口的标语刺进瞳孔。
“您有新的加密讯息。”耳蜗植入芯片突然震动，贤者的机械合成音顺着三叉神经爬进大脑，“明晚子时，造船厂3号坞舱。记住，我要的是活体样本，不要给我耍小聪明。”
战术目镜自动调出一款新药剂的合成配方的立体投影。冷汗顺着脊椎上的数据接口流进作战服，他突然意识到：从答应交易那刻起，贤者就通过冯医生的义眼在监视自己。
这既是对方的诚意，也是对方拿来制约他的把柄。
哪怕安启事前或事后临时反悔，他们都可以将把柄匿名交上更高层，让安启万劫不复。
密教是心腹大患，他们不会思考下面的人如何想，他们只会见到有人知情不报，或者意图不轨。
安启记得那个实验体——上周突袭地下祭坛时，那团现在看似在培养槽里蠕动不死不活的黑色胶质，铺天盖地的粗手横卷了整个战术小队。
雨点突然砸在安全通道的防弹玻璃上。安启抬头看见全息广告牌在雨幕中扭曲成妹妹的笑脸，那是幻影，安晴还在病房忍受疾病。
雨声渐密，他听见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安晴举着漏电的玩具伞等他下班。
“哥哥说过...要当我的英雄...“
机械心脏泵出滚烫的冷却液，安启突然扯断左臂的数据线。
神经电流在断口处迸溅蓝紫色火花，剧痛让他暂时摆脱贤者的精神干扰。但当战术目镜重新启动时，封存库的立体投影依然悬浮在视网膜中央，静滞力场的密码键盘闪着幽绿的光。
雨水中混着咸涩的液体滑进嘴角，安启怔怔地看着机械掌心闪烁的雨滴。直到防弹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个正在哽咽的男人，左眼是镇抚司的战术目镜，右眼却流着人类的眼泪。
“我就知道你在这，我已经向司长帮你请了三天假。”阎君从走廊尽头的楼梯爬上，手里拿着黑色塑料袋，漫不经心却带着些许埋怨道：“昨天把我一人扔在垃圾场，你良心过的去吗？”
阎君走到安启身边站定：“要吃点东西？”
“没胃口。”安启双手撑着大腿，低着头咽哽道：“阎君呢？”
阎君答道：“我就是阎君！”
安启摇头道：“你不是我认识的他。”
阎君瘪着嘴：“我演得差了？”
“不差，你就跟真的阎君一样。”安启感叹道：“若不是你每次摆弄机械时都跟个白痴一样。”
阎君：……
“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或许明天后天大后天，再不济一个礼拜，你一大早上班，你熟悉的阎君就回来了！”
“没有明天了。”安启苦笑着意有所指，托付般口吻道：“拜托你照顾安晴。”
没知道清安启内心做出何种抉择，只觉得他卸下千斤重担，毅然决然走进死地。
阎君完全看不出安启身上平静的死意，很破坏气氛的一句：“去吃饭？”
安启浑然自成的气息都被阎君一口破防，踉跄一下，他捏紧拳头，内心忍住回身揍他一顿的冲动。
“我！你！我！”安启叹口气，摆摆手，只是再重复一遍：“照顾好安晴。”
“做不到！”阎君双手叉腰，斩金截铁大声喊道：“照顾别人妹妹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夸把达！你以为我想！”安启回头对着阎君怒吼，顺手接住被阎君扔来的一袋黑色塑料袋。
刚想扔回去的安启发现手感不对，不像硬脆硬脆的塑胶盒，更接近章鱼乌贼一类无脊椎动物。
打开塑料袋，往里看一眼的安启懵逼的看着阎君，懵逼道：“你不是说吃饭吗？饭呢？”
“很明显，我的意思是出去吃饭！”阎君耸肩道：“你不会指望我下厨？不会吧不会吧？”
安启脑门青筋暴起‘井’字，“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夸把达玩意你哪来的？”
“你甭管，拿它去交差。”阎君尾指扣鼻孔。
安启再低头，看着他原本的潜伏进封存库的活体样本就被个塑料袋装着，护目镜再打开监控，望着活体样本安安静静躺着密封盒。
安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保真？”
阎君给安启比了ok：“十成十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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