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仙馆

想不出办法　　李无寿决定先回家　　出了街市一路向南，临近出城的方向，有座矮山。　　矮山不高，原也花木扶疏，如今却有些凋零。　　种了眼后很多人来此挖野菜，如今甚至连树皮都有人开始吃了。　　山顶有片平地，错落着十数间木屋　　内里影影绰绰，还未天黑，就已经蜷缩在屋内残喘着。　　偶尔有着三两人，远远的见到李无寿回来，也商量好似的，赶忙回到了屋内。　　李无寿见怪不怪，跟着幽幽一叹。　　也不知这些邻居是否知道又要种眼的事。　　最里间有个稍大一点的屋子，与别家不同的是，根基处垒了一些碎石，还用干芦苇围了一个院子。　　枯树扎成的小门上，挂着一块平整的木板，上面用炭灰写着“三仙馆”。　　这名字是陈狗儿吵嚷着要取的。　　在那次听完吴状元讲的仙神故事后，陈狗儿就着了迷。　　天天喊着老乞丐，李无寿，陈狗儿组在一起不也是三个魂吗？　　咱们三个加一起不就是仙吗？　　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因此没少招来嘲笑。　　李无寿没办法，特意去请教吴状元，该起个怎样和仙相关的名字，好回来哄陈狗儿。　　也正是那次挨了吴状元家虎妞的揍！　　回来后李无寿就削了块木牌，写上了“三仙观”，老乞丐又说咱又不是个道士。　　陈狗儿脱口而出，那就改成茶馆的馆好了！　　李无寿觉得“馆”给人一种人来人往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家名。　　老乞丐却认可道：“咱是个讨食的，人来人往反而才能吃饱喝足！”　　于是用黄土将“观”涂去，就此定下这“三仙馆”！　　轻轻的推开栅栏门，院内杂草丛生。　　三人没有一个是勤快的。　　老乞丐自不用说，都乞讨了还谈什么勤快？　　陈狗儿年轻气盛，说要赚大钱，请几个老妈子，一个烧饭，一个扫地，一个给老乞丐暖床。　　说完后就被老乞丐骂了一通：“既然都请人了，为何不请年轻一点的？”　　陈狗儿不解：“年轻一点的干活更利索吗？”　　老乞丐一翻白眼，不想理陈狗儿。　　李无寿看的好笑，但要说打理家务，却也是不做的。　　在外累死累活，到家了我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长点草罢了，又没长到我身上。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到屋内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一老一少，一声闭，一声又起。　　“老头，我快疼死了，胸口像是被剖开一样疼，好饿啊，好想把吴状元家的那头牛吃了！”　　陈狗儿嘶哈着对着老乞丐说着话。　　“你还没牛腿高，吃个屁！”　　老乞丐没好气的回应着，“你说李无寿能骗到吃的吗？那群和尚和诡神可不好骗！”　　“应该能吧？”　　陈狗儿有些不确定，末了又补了一句：“上次都把我给骗过了。”　　“你是个没脑子的，骗过你不是很正常吗？”　　陈狗儿有些不开心，“我只是年纪小，脑子还没发育好而已！我相信李无寿！他肯定能骗到，实在骗不到，咱们就去抢！”　　“抢还不如要，要抢你去抢，老头我才不去！”　　“我去就我去！”　　说完屋内喘起了粗气，陈狗儿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恨不得立刻下床抢了去。　　老乞丐好似察觉自己说的重了，小声的嘀咕着，“再等等吧，这眼快熟了，不行就......”　　“咯吱～”　　李无寿推门而入，屋内很是灰暗。　　一厅堂一卧房，平日里三人挤在里间。　　听到推门的声音，老乞丐和陈狗儿的声音顿止。　　刚刚还中气十足的两人，突然气若游丝起来。　　“哎吆～好疼啊～”　　“嘶～老头我快死了～”　　李无寿面无表情的将烧饼放在屋内一张三条腿的方桌上。　　亏自己担心的要死，这爷俩是骗自己的？　　嘶哈了片刻的两人，见李无寿依然没有反应，这才感到不对。　　陈狗儿止住痛呼试探问道：“李无寿，是你回来了吗？怎么样今天骗到粮没？”　　“叫大哥！”　　“没骗到，不过买了烧饼。”　　虽然对这爷俩骗自己有些生气，但李无寿还是回了陈狗儿一句。　　“好耶，大哥，我要吃烧饼！”　　陈狗儿一声欢呼，内里响起一阵窸窣，像是要起床的模样。　　老乞丐毕竟是个人精，察觉到李无寿可能听到了自己和陈狗儿的对话。　　一边挣扎着起床，一边开口说道。　　“李无寿，我们真没骗你，种了眼可疼了，我和陈狗儿浑身难受。真的太饿了，这才想着让你去骗无生当铺一些吃食。”　　“你也叫大哥！”　　“好叻，大哥！”　　老乞丐没什么骨气，立刻叫了一声。　　“叫大哥也没用，今天血佛寺新来的无眼僧说，三日后每人还要再种一双眼，有的你们难受的！”　　“啊～？”　　陈狗儿怪叫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　　老乞丐也跟着惊呼出声，只是这声调怎么这么怪异？像是有些兴奋？　　李无寿正想问这两人什么毛病，屋外的门栏处，传来“邦邦”的敲门声。　　“李无寿，在家吗？”　　是搬尸队长李大牛的声音，向着内里吩咐一句：“烧饼放在桌上了，你们自己吃。”　　然后转头向着院外应了一声：“在呢，李队长。”　　迈出屋门，果然李二牛带着黄大饼，站在门栏外。　　李无寿和队里的其他人都不是很熟，少有的几次多人合作都是跟着队长李二牛，因此黄大饼见到李无寿也没有很热情。　　“李队长，何事？屋里请，慢慢说吧。”　　说话间李无寿打开了门栏，李二牛看了眼屋子，却摇了摇头，说道：　　“三日后血佛寺要种新眼，后面估计搬尸队要忙起来了，提醒你这几日别怠慢。”　　“是，李队长，今日我也听了这消息了。”　　李二牛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今早找血佛寺的和尚，对方怎么说？”　　李无寿也没隐瞒，这次还是托了李二牛的机会，如实的回道。　　“咳～没成，那和尚非说我的肉身快被吃空了，种不了眼了。”　　“三日后就要种新眼了，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这老乞丐和陈狗儿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听李无寿如此说，李二牛黝黑的面庞轻微的抖动几下，身旁的黄大饼却表情古怪了起来。　　李无寿挂念着又要种眼的事，自然没有察觉，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一颗眼睛要5两，要是哪里能弄到20两银钱就好了！”　　李二牛没有搭话，拍了拍门栏，准备回去了，身后的黄大饼却突然插了一句。　　“20两银钱？正城里不是有个活计？”　　“哦～？”　　李无寿眼前一亮，向着黄大饼问道：“什么活计？”　　黄大饼还没回复，李二牛就已经呵斥出声了。　　“大饼，别乱说！给城隍老爷塑金身，已经死了好些个人了，那是买命钱！”　　李二牛看在同姓的份上，对李无寿向来有着几分照拂，自然不愿意看到李无寿平白送了命。　　“你也别琢磨这20两银钱了，老乞丐和陈狗儿肯定能度过这一关的，这几日随时待命，知道了吗？”　　说完也不等李无寿回复，拉着黄大饼转身就离开了。　　直至李二牛两人快要下了矮山，黄大饼才有些惊奇的向着李二牛说道。　　“这李无寿还真是个疯的？他家里哪来的老乞丐和陈狗儿？”　　“哎～也是个可怜的。”　　李二牛叹了一声，有一些事他没有说。　　搬尸队是可以免去种五官的，但李无寿每次都托着自己的关系去血佛寺那里主动求种五官。　　这几年自己知道的就有好几次了。　　听这次的意思，连血佛寺的和尚都嫌弃了，身体已经亏空如此了吗？　　还真是疯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