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电车难题
路兮感受到了对方话里的威胁，顿时紧张了起来。
“电车难题，知道吗？”麦哲伦凝视着路兮的双眼，仿佛在窥探着什么。
二人皆是一怔。
哪怕是没怎么念过书的钱翔中也是听说过这个问题的。
所谓电车难题就是指，在一个电车轨道上被绑了5个人，而在备用轨道上绑了1个人，一辆失控的电车高速驶来，而你身边有着能够控制电车驶入备用轨道的摇杆，电车很快就会驶入那片轨道撞死5人，你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决定究竟是杀死5人，还是杀死1人。
路兮在听到这个词之后，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个词所对应的解释，他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钱翔中也是一脸懵逼，他只知道这个题目似乎怎么选都不对，出题人纯粹是在难为人。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很应景，他们这帮人此时就在一辆失控的列车上。
“现在我们把那1个人换成你自己，并且你仍能控制列车的前进方向，但却不能移动。”麦哲伦双眼微眯，那张皮包骨的脸被干枯的面部肌肉勒出道道褶皱：“你会撞哪边？”
“你这算啥问题？”钱翔中顿时有些不忿：“你怎么不把那1个人换成你自己呢？”
“我会撞我自己。”
麦哲伦低声作出了回应，他没有看向钱翔中，只是紧紧盯着路兮，神情里浮现出期待的神色，急迫地问道：
“你会选什么？”
路兮望着他凹陷的双眼，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
“麦哲伦，你为什么愿意做出自我牺牲呢？难道......你已经活够了吗？”
“......”
麦哲伦缓缓眯起双眼，似乎想要看穿路兮的想法。
“你把电车难题中的1人换成我自己的话，就是想问，我能否自律地遵守舍己为人的道德义务......”路兮见他不说话，认真说道：“可在这道问题面前，道德就是一道最沉重的枷锁，在抉择的瞬间，这道枷锁会让人心灵饱受折磨，若是吧这个瞬间拉长，让这道枷锁锁得更久，迟早也会变得像你一样吧？”
麦哲伦就这么沉默地盯着路兮，他的脖子渐渐朝着路兮的方向前倾，似乎想要凑的更近一点，沙哑地问道：
“就算你能猜出我都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想看看你的选择，你究竟会怎么做？”
路兮笑了笑，说道：“当然是选择救多数。”
“你选择救五个人，然后牺牲你自己吗？”
“不，我会尝试救所有人。”路兮坚定地说道。
“你这算什么回答？”麦哲伦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厉声问道：“你在耍我？”
路兮摇了摇头：“麦哲伦，电车问题是一个伦理问题，但也只是个伦理问题，这道题的弊病就在于不够具体。”
钱翔中和麦哲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路兮想表达什么。
路兮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我既不知道列车的具体型号，也不知道控制列车方向装置的原理，还不知道列车与人之间的大致距离，更不知道两条铁轨之间的夹角是多少......不知道的太多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个问题不够具体的原因。”
“这很重要吗？”麦哲伦不解地问道。
“真的不重要吗？”路兮反问道：“若是从实际问题的角度出发，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列车脱轨吗？”
“脱轨？”麦哲伦张了张嘴，他总觉得路兮的话像是一种诡辩，但他的确没有从这个方向去考虑过这个问题，思路也陷入了短路状态。
路兮点了点头：“这样的问题就好像掷硬币，我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掷到正面和反面的概率都是1/2。可当我们真的掷硬币的时候，硬币有时又会立在原地......这恰好说明了我们永远都有第三种选择，哪怕他的概率真的很小。”
麦哲伦看着二人身上皱巴巴的衣物，突然想起了那条绑在行李架上的“绳子”。
“若是就这么片面的在规则之中进行选择，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去思考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列车脱轨，去选择保全所有人。”路兮的眼中露出了决绝的神色：“麦哲伦，在有办法之前，我不会去选择牺牲任意一方的。而若是真没了办法......”
“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五个人能够挽救这辆失控的列车，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牺牲者吧。”
麦哲伦仔细打量着路兮的双眼，眼神逐渐变得犹豫起来，他发觉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走在错误的路上。
双方就这么对峙了一分多钟，麦哲伦才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牺牲自己吗？”他又转头看向钱翔中：“你同意这个结果吗？”
“啊？”钱翔中一愣，彻底被这家伙搞懵了。
“‘凡人’就是‘凡人’，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下，‘凡人’是搭不出来那条‘绳子’的。”麦哲伦的语气越来越坚定，最后变成质问的声音：“他活着能搭出那条‘绳子’，你活着又能做什么呢？”
钱翔中顿时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想骂这个家伙居然完全骂不出口。
是的，在那种情况下若是没有路兮，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出这个看似简单的办法。
“曾经有个人跟你很像的人，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拯救车上的所有人。”他面无表情、双目空洞的望向头顶的钨丝灯，似乎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可他失败了......他谁都没有拯救，甚至没能让列车停下来。”
列车？
路兮一愣，分不清他所指的列车究竟是一种隐喻，还是这辆列车。
“想想究竟哪边能让失控的列车停下来吧......”麦哲伦说着，与陷入思考的二人擦肩而过：“别选错了。”
说完，他缓缓走进了黑暗的车厢之中。
......
钱翔中看了看还在原地发呆的路兮，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了，小伙儿，听精神病讲故事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会让你怀疑人生。”
路兮回过神来，朝着钱翔中笑了笑道：“我没事。”
“不过精神病的话有时候也不是没道理的。”钱翔中说着朝兜里摸了摸，却摸了个空，他尴尬地抓了抓油头：“在那种情况下，你1个人真的要大于我们所有人。”
“？”路兮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钱翔中这个人。
“我虽然自私，但也有原则。我欠你一条命，想要的时候拿走。”钱翔中很有江湖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小年轻！”
路兮笑了笑，开口道：“现在很接近12点了，我们先检票吧。”
“欧了。”
正要往前走的时候，路兮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似乎多了什么硬物。
是他给我的吗？
路兮没有把东西拿出来查看，而是跟上钱翔中的脚步。
随后二人与其余三人汇合，并向他们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从麦哲伦这里获得的情报，又交待了列车的节数可能在2000节以上的猜想。
在听到大家还需要经过一个房间才能到达餐厅之后，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而在听到列车的节数在2000节以上时，他们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鬼故事。
“不管怎么样，先检票吧。”陈小斌的脸色此时已经彻底苍白了，他定了定神开口道：“我的体感时间很准，现在距离检票的时间可能只有5分钟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