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沈秋棠之死
自从俩孩子接回来后,蒋欣几乎要踩烂司令府的门槛儿。
两人正哄着孩子,瓶儿领了一个小护士走过来。
“夫人,德朗医生让人传信过来,说有紧急的事,要当面见你。”
“哦?”
沈听晚看向那名小护士,“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护士摇摇头,“不知道,德朗先生只说让我把沈院长请过去。”
“好吧,我们这就走。”
沈听晚一口答应下来,扭头看向蒋欣,“欣儿,我有事要去忙……”
“没事,反正我也是来跟时寒跟知雪玩的,你在不在都行。”
蒋欣冲沈听晚摆摆手,“快去忙吧,我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会见外的。”
有她这句话,沈听晚就放心了。
她跟着小护士很快来到北城医院。
刚走进德朗先生的办公室,他就焦急说道,“沈院长,我知道你在家很忙,但是这件事很重要,不得不请你亲自过来一趟。”
“住在医院的顶楼的沈秋棠快不行了,她说临走前,想再见你一面。”
“好。”
沈听晚点点头,眼神有些哀伤,“辛苦你替她捎信,我这就过去看看。”
德朗先生有些不太放心,“沈院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我自己就可以了,她应该是想单独跟我聊几句。”
沈听晚婉拒了德朗先生的好意。
“那好吧,沈秋棠的病症很严重,那个房间里虽然每天消毒,但是还是要注意别被传染到病菌,你必须做好安全防护。”
“我会谨慎的,德朗先生。”
沈听晚戴上口罩,去了医院顶楼。
门外站岗的两个士兵看到她过来,立即恭敬敬礼,然后让出路来。
沈听晚礼貌点了点头,走进虚掩着门的房间。
虽然戴着口罩,可是她还是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腐臭味。
沈秋棠气息奄奄倒在床上,面如菜色,瘦的就像只披着人皮的骨头架子。
她的眼睛深深陷了下去,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几乎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你来了?”
沈秋棠听到脚步声,虚弱睁开眼睛。
她的视力其实已经很不好,模糊到看不太清远处的东西。
就连走进来的人,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沈听晚。
那个她妒恨了一辈子,却处处低她一头的沈听晚!
“是,我来了。”
沈听晚走近了些,只是看了沈秋棠一眼,就知道她确实就只剩下一口气撑着。
微微叹息了声后,沈听晚沉声道,“听说,你想见见我?”
“是。”
沈秋棠凄然笑了下,“我这一辈子,争过抢过,总以为命运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
“可是每一次,都背道而驰,把我推进更深的漩涡。”
“那些我辜负的亲人,都不在了,跟我血脉相连的,也只剩下寥寥几个而已。”
“沈秋章他不认我,到最后,能送我最后一程的,竟然只剩下了我之前最讨厌的你。”
“呵呵,我的人生,回忆起来,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沈听晚静静听她说着,没有出声。
对于沈秋棠,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尤其她对自己的伤害,绝不是几句话就能弥补抚平的。
她们之间,血脉相连,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握手言和的姐妹。见她神情漠然,沈秋棠低哑的笑了下。
虚弱的胸腔里,发出嘶哑的空空声。
沈听晚立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知道,沈秋棠这是肺破了,咳出了血。
身为医生,她能做的,就是目送她离开,再没有别的办法。
沈秋棠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稳住强撑住的那口气。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沈听晚。
可是视线还是那么模糊,站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道黑黑的人影。
而她的心口疼得厉害,就像要炸开似得。
“咳咳,听晚,有些话我再不说,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当初不管你怎么劝,我都执迷不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等我……等我死了……求你帮我找找沈、沈秋章,让他……让他允许我埋进沈家……”
后面几个字,沈秋棠用尽了力气,到底没能说出来。
枯瘦的手臂,颓然垂落。
就像被吹熄的蜡烛,再没有半点动静。
不大的房间里,彻底没了声息。
沈听晚定定站在原地,看着死不瞑目的沈秋棠,抿紧了唇。
片刻后,到底还是走过去,帮她合上了眼睛。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士兵看她出来,瞬间站得笔直。
沈听晚无力摆了摆手,“以后你们都不用再守在这儿了,她已经死了。”
两名士兵同时松了口气,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
早几天前,他们就看出沈秋棠撑不下去了。
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守着这个浑身熏臭溃烂的女人。
沈听晚站在走廊上,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感慨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短暂。
无论善恶,好坏,到最后都将在岁月的长河里归尘化泥,留不下半点痕迹。
德朗先生从楼梯走上来时,看到沈听晚的脸色不太好,就知道屋里的人已经咽了气。
“沈院长,请节哀,你准备怎么处理她的后事?”
德朗在北城住了这么久,深知这里的人以死者为大。
虽然沈秋棠的惨死跟任何人无关,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说到底,她跟沈听晚都是沈家人。
于情于理,德朗都觉得应该征询沈听晚的意见。
“麻烦德朗先生找护工给她收尸,我回沈家报丧。”
“稍后这个房间进行深度消杀,空置一段时间后,才能继续使用。”
“好。”
德朗先生点点头,转身下楼。
很快,他就把医院里专门负责收殓遗体的护工叫了上来。
护工见惯了死人,戴上皮手套给沈秋棠简单整理了下仪容。
然后用草席一卷,暂时装进了薄薄的棺木里。
沈听晚看了眼那口薄棺,下楼离开了医院。
然后拦了辆马车,直奔沈家。
十几分钟后,就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朱红色大门。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来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