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当鸡鸣声响起后，幽静的山中村落就活过来了。周围的茂密山林变……
第138章当鸡鸣声响起后，幽静的山中村落就活过来了。周围的茂密山林变……
当鸡鸣声响起后,幽静的山中村落就活过来了。
周围的茂密山林变成高高低低的平地，如今盖满了供人居住的屋舍，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那种小院子,有一方宽敞的院落能晾衣种菜，小院儿的三侧依次是灶房、主屋、牲畜圈和茅房。
有的人家院落小些，院儿里就晾着几件衣裳，角落里的小菜地里长着稀稀疏疏的菜苗，一看就是独居。
有的院落则大些，院里的竹竿上晾着密密麻麻的衣裳,房檐下挂着成串的辣椒、黄豆、葫芦。
有的人口多的，主屋便是二层三层的小楼,还自己在院子里打了水井方便使用。这样的都是收养了一群孩子的,或是几个相熟的好友住在一块儿。
被屋舍包围的山谷就是大家上学和工作的地方,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小型工坊，还有学堂、麻将馆、杂货铺、游乐场、小吃店等设施。
最近这段时间多了一家海货铺子,里面出售各式各样的新鲜海货，有一种巴掌大小的彩色小鱼很受欢迎,它肉质鲜嫩，鱼刺很少，很多养了孩子的客人会买上一些回去给孩子炖汤喝，能够免去给孩子挑刺的麻烦事。
还有种怪模怪样的鱼,长着很多手臂那么粗的触手，只要两条触手就够学堂门口的小摊贩卖一早上了。不管是炭烤还是油炸，切成丁儿的触手都很有嚼劲儿,是孩子们非常喜欢的小吃。
天光渐亮,山谷里出现了很多人，年幼的学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若是学堂还没开门就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些零嘴吃，然后和同学聊着天等老师来开门上课。
听说外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所以山里的成年人最近流行起了出去外面学习手艺，然后回来做小生意，也不为赚钱，就为了给山里的女孩儿们吃点新鲜玩意儿。
山中一向自给自足，因为人口不多，所以工作岗位比较少，各位大人都鼓励大家自己创业，一同建设山谷。
但是这里的生活成本很低，所以大家没什么压力，做什么都随心所欲旳。也就是最近流行起了去外面学习手艺的浪潮，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小摊的。
“婷婷！那是你娘，她在卖什么？”
叫婷婷的小女孩儿在十年前因为先天体弱，患有心疾被送到麻沂山。
那时候她才三岁，懵懂地跟着沽茑族的姐姐来到了山谷，原本以为是爹娘养不活自己便将自己扔了，后来才发现他们只是无能为力，因为山谷里的神女能救她的命。
山谷里有个叫春女的大人，所以这里四季如春，她从胎里带来的心疾其实一直没有痊愈，但是在这里从来没有发病过，因为这里的气候很舒服，收养她的娘亲就是山谷里的神医，从不让她做重活。
神医名叫月仙，她是精怪，并不懂看病的弯弯绕绕，但是她能给人修补生机，所以成了山谷里唯一的神医。
在那批送往估邶城求学的孩子回来之前，她都要承担着医者的重任。
“娘！你在卖什么呀？”
婷婷带着同学来到她的小摊前，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问道。
月仙身旁放着她的琴，以石板做底的那把琴，如果有人前来看诊她就拨弄几下，然后收钱，也不耽误她守着自己的小摊。
她面容冷淡，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但是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小脸说：“我去估邶城进了一些货，在你们学校门口摆个小摊，你若是放学了出来就能看见我。”
婷婷亲昵地靠着她，“每节课下课后我都来找你，我们课间有十五分钟呢。”
“不用出来，你课间就和同学们一起玩，今天早上的课结束后再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月仙说着从摊子上拿了一盒桌游递给她，“这是估邶城学子之间风靡的游戏，叫狼人杀，你带去和同学们玩吧。”
“谢谢娘！”
月仙又给她拿了一把铜板，指着另一边的小摊说，“学堂开门了，去富雅姨姨摊子上买包子和同学们一起分着吃，然后进去上课吧。”
“好，娘我走啦。”
因为泠尾送来了一大堆海货，所以山谷里临时多了个海货店，由宋颂和洛霖霖经营。
宋颂正好送货来校门口的烧烤摊，赚了几十个铜板，然后买了一堆烤串和奶茶，将这趟赚的铜板花了个精光才回去。
洛霖霖等着店里，看见她回来后就笑了，“你真是带不回来一点钱。对了，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梅奇又来了一趟，又送来一大堆海货，店里要摆不下了，要不我拿去城里卖吧？”
宋颂点头，将奶茶递给她，“行，早去早回。”
店里走进来一个人，是学堂的院长，她已经五十高龄了，依旧风风火火，为人也十分严厉，所以她的课没人敢走神。
她原本就是估邶城学堂里的老师，但是丈夫打骂她，娘家不帮她，所以她一气之下就上山了，如今已在山上待了二十多年。
“宋颂，孩子们想去雪山看看，她们没见过雪呢。”
在距离山谷不远处有三五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是西南罕见的白色山峰，终年飘着大雪，十分寒冷。那是雪女和蛇姬的居住地，她们喜静喜寒，平时都待在山上，每年只有过年那个月才会下来山谷里住上一段时间。
孩子们想去看雪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宋颂便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赶制一套冬季校服，不然雪山太冷，去一趟全都得冻坏了。”
因为春女的存在，山谷里四季如春。
夏季只是略微有些炎热，减一件外套就能平衡那种热，山风吹过的时候还觉得很凉爽，漫山遍野的青草和小花可以让孩子们尽情奔跑打滚。
秋季也不算凉，和春季的差距最小。
孩子们能感受到山林里的叶子黄了，草地也没有夏季那么茂盛又青翠，在上面打滚总是不太舒服。不过麻沂山上成片的果树成熟了许多，她们可以跟着老师去采摘果子，沽茑族的叔叔婶婶会给他们准备好吃的零嘴，有自己做的肉干，也有自家晾的果干，每一样都很好吃。
冬季是最不明显的季节，好像和秋季混在了一起，玩着玩着就过去了。
但是冬季有春节，是山谷里很热闹的日子，宋大人还会请城里的戏班来唱戏杂耍，孩子们都很喜欢。住在雪山上的两位大人也会回来，她们会摆摊卖巴掌大的冰雕和雪人，一个铜板一个，能在家中放一两个月。
综上所述，山谷里的孩子们没有御寒的衣物，因为这里没有寒冬。
“行，那我就回去答复她们，只要衣裳做好了就能去。”
院长往外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碎碎念，“那些被送出去求学的孩子每次回来都要哭上一场，说是城里夏季太热，冬季太冷，她们待得难受……这些小丫头呀……”
制作棉衣需要棉花，但是山谷里没有种棉花，宋颂便想着下山买些棉花来给孩子们做衣裳。
心魔作为山谷的执法官，是名副其实的闲职，每天不是在山谷里闲逛，就是伪装后去城里闲逛，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她。
也是同一天，学堂的一年级来了几个新生。
孩子们都知道，在开学季之后突然出现的新生就是刚上山不久的，她们现在插班后如果跟不上明年还得读一次一年级。
新来的六岁小女孩儿被安排在班长旁边的座位，她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面上惶惶不安。
班长小声问她，“你是被沽茑族哪位婶婶送过来的？”
“婼茨。”女孩儿垂着头说。
班长惊喜地说：“哎呀，我也是婼茨婶婶送来的！不过那时候我只有三岁，到麻沂山的时候正好遇上大暴雨，我还在婼茨婶婶家里住了五天，雨停后她才带着我来神山，我跟她分开的时候哭得可惨了……”
“那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能呀，等我们毕业后就能自由出入神山了。在毕业之前也有机会见到，春天的时候沽茑族的婶婶们会到神山教我们编竹筐、制作武器、野外生存的技巧，夏天果子丰收的时候，我们去麻沂山跟沽茑族的叔叔婶婶们一起采摘，他们会教我们果树的种植和养护，然后再一起做罐头或果干……”
“真好。”
“对呀，神山就是很好的。你不要害怕，这里的人都很和善，你遇到问题可以向任何人求助，即便你不认识她也可以。我没有被领养，但是学堂会照顾我，宋大人她们也会照顾我，我吃住都在学堂里，每天院长奶奶给我们发十个铜板的零花钱。但是放学后出去玩一定要和老师说，不然她们会很担心，还会去找大人们寻找你，到时候就会很丢脸……”
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女孩儿即便只是听着她说，都能感受到这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地方。
这里的奶奶不会对她肆意打骂，让她不停地干活儿还不给饭吃，也不会将好吃的全部藏起来拿给弟弟吃，因为这里没有弟弟。
这里的娘亲不会嘴上说着“丫头小子都一样”“我也心疼我家姑娘”，但实际上却只给弟弟做新衣新鞋，她的新棉袄都是拆了弟弟的旧棉袄做的，一点也不暖和，娘亲却说“我家阿婼懂事，心疼我和她爹，所以什么都不要。她弟弟就不行了，皮猴子一个，一到街上就什么都想要。所以呀，还是丫头好，丫头懂事。”
阿婼不想懂事，她也想穿暖和的新棉袄，也想吃满满一碗面条配一个鸡蛋，也想在过年的时候吃上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但是每次她一开口，奶奶就会阴狠地盯着她，娘亲只是笑着看向她说丫头说胡话呢，而爹呢，爹抱着弟弟抛高高，眼神从未留在自己身上。
那些外地来的商人都说估邶城是最好的地方，这里的女子自由果断，能做生意能习武，比中原好多了。
阿婼不懂，难道中原没有学堂吗？
学堂里会教男女平等，会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儿也是顶梁柱。
可学堂教了这么多，爹娘照样只看得到弟弟，奶奶照样打骂她。所以她偷偷上山，想要去神山，她决定了，只要神山给她一件新棉袄就行。
想到这儿，阿婼怯生生地问班长，“我会有新棉袄吗？”
班长怔了一下，突然笑道：“你也知道了呀！我们可以去雪山玩了，大人们在给我们做棉袄，棉袄做好了就可以去雪山了，真期待呀。你当然也会有，每个学生都会有的。”
阿婼内敛地笑着，开始期待自己的新棉袄。
不过阿婼没想到，不只是新棉袄。
那天，老师搬了好几个大箱子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说。
“我们的冬装准备好了，同学们领到后随便试一下，如果大小不合适就跟老师说。现在开始点名领取，领到后安静地试，太吵了让院长听见就要罚你们去扫地了。”
很快就叫到了阿婼的名字，她手脚僵硬地走上去，领到了五件新衣裳，她抱着新衣裳回到座位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班长同桌已经试过了，看她回来就热情地伸手帮她整理衣服，边整理边催她，“发什么呆呀，快试衣服。这件又软又薄的是羊毛衫，穿在最里面的，你随便套一下，看看袖子和衣长够不够……这件厚实的棉衣穿在外面，到时候还要披上长到小腿的防雨斗篷，放学后我带你去找老师领……快试试棉裤，裤腿够了就好……这帽子里面是兔毛，是不是可软和了……鞋子里也是兔毛，到时候要穿一双厚厚的袜子，不然不舒服……”
阿婼试衣服热出一身汗，班长笑着说：“山谷里不需要穿这么厚，所以我们都没有厚衣裳，这些衣裳是大人们知道我们想去雪山玩之后才做的。”
阿婼抿出一个笑，反复摸着帽子里柔软的兔毛，脆生生地“嗯”了一声。
这里真好啊。
放学后阿婼和同学们一起去游乐场玩，班长说游乐场是一位很漂亮的大人开的，票价很便宜，五个铜板一个人，可以玩上一天。
里面有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过山车这类好玩的项目，是所有孩子心中最有意思的地方。
游乐园的大人也很有意思，很多时候她会在游乐园的树上坐着，然后给每个路过的客人变出一对兽耳或尾巴，这种魔法在离开游乐园后就会消失，但是孩子们很喜欢，有时候一进来就开始寻找大人的身影。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很耐心，会告诉她们今天大人在还是不在。
天色暗下来后她们就离开游乐场回学堂，路上遇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奶奶，给她们一人送了一串糖葫芦，奶奶说她第一次做，没把握好火候有一点苦。
阿婼第一次吃到糖葫芦，她一点也不觉得苦。
班长说：“那是印刷厂的周花奶奶，是给我们做课本的，之前还来学堂里教过我们印刷，可好玩了。”
阿婼回头去看，奶奶精神抖擞地扛着糖葫芦，遇到人就送糖葫芦，谁看见她都是笑吟吟的。
真好，她以后也要像奶奶一样。
她们路过山谷边缘，阿婼发现荆棘丛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女儿国”。
“唉，这是什么？”
班长说：“那是之前的石碑，因为太小了老是被野草遮住，被荆棘缠住，所以宋大人带着我们做了一块很大的石碑，明天我带你去看，你也可以用小凿子在上面凿一下！”
“坏了怎么办？”
“不会坏的，那座石碑特别高，比五个你都高，用小凿子在刻痕上凿一下，就算参与过啦。对了，你知道吗？我们这儿的地名叫女儿国……”
女儿国是个好地方，阿婼在这里有了新棉袄，吃了糖葫芦，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就连老师来找她，也要敲门，她打开门老师才会进来的房间。
如果她不想让老师进屋，可以和老师站在门外说话，这是被允许的。
她希望全天下的女孩儿都能有属于自己的新棉袄、糖葫芦、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