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宋颂这次也是听到乐曲声后才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已大亮,她又回到了估邶……
第122章宋颂这次也是听到乐曲声后才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已大亮,她又回到了估邶……
宋颂这次也是听到乐曲声后才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已大亮,她又回到了估邶城,熟悉的城主府。
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茗因,明明和昨日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却总觉得那平和的表象下面多了很多她捉摸不透的情绪。
如果许茗因的来历真如她所说的是氏族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那记忆中的那个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隐秘,究竟是她刻意隐瞒,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意挑拨。
“怎么了?”
许茗因摸了摸她的脸,小声说道:“天冷了,你出门的时候得穿厚些。你这件衣裳不保暖,如果要出门就在里面加一件细棉布的,会暖和些。”
宋颂看着她不似作假的关心,直言问道:“姐姐,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我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儿,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宿主。”
许茗因思考了片刻,将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说了出来:“因为我感觉你很需要我,你看向我的眼神在求我救救你。我感觉到与你之间的牵绊,所以想要留在你身边。”
她说完有些羞涩地侧过头,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小声说道:“应该是我太自以为是,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才没有,我很需要姐姐。”宋颂直直看向她,继续问道:“姐姐昨夜做了什么梦?”
许茗因敛着眉,轻声说起了自己昨夜的奇怪梦境。
她又梦到了年少时的往事,和前夜一模一样的场景,不过梦境的细节变了。
昨夜的梦境像是隔着一层水波或是细纱,看什么都不大真切,只能依靠前夜的梦境来对上那些场景和人物,就像身处真正的梦境一样,她是恍惚的、没有逻辑的,像一只被布置好的傀儡。
至于那些诡异的细节……
“我睡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床铺和被褥都是冰凉的,有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将我浸泡在其中……兄长的身影扭曲虚幻,好像一个狰狞的怪物……还有很多嘈杂的声音一直在响,‘滴滴滴’‘滋滋滋’,吵了一整夜。”
确实很诡异,但也是好事,或许氏族大小姐这个身份原本就是一层茧,用来束缚许茗因得到真相,将她困在这个身份里。
宋颂上前抱着许茗因,十分认真地说:“姐姐,我可以相信你吗?”
许茗因也擡手抱住她,“可以。”
得到许茗因的答复后,宋颂将自己唯一的退路交给了她。
午后又下了暴雨,宋颂带着人外出查看城外的田地,她穿戴蓑衣斗笠,策马疾驰在雨中,在即将出城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回头,朝着身旁的士兵大声喊道:“那棵树怎么没了?”
士兵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在昏暗的雨幕中,那棵高大的树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型的坑洞,他们连忙调转马头前去查看,宋颂也想跟过去,却看到一个人影从城里步履蹒跚地朝着她靠近。
她放松缰绳夹着马腹迎上去,近到眼前才发现是乐器坊的掌柜。
“掌柜……”
宋颂话音未落,那掌柜就站在暴雨中双手执萧竭尽全力地吹奏起来,可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只有嘈杂的雨声,根本不曾听见任何曲调,那掌柜依旧在吹奏,浑身颤抖地握紧那支洞箫,如同虔诚献祭的祭品。
忽然间风云变幻,乌云迅速盘踞在天空之上,估邶城被夜色和暴雨笼罩,再不见半点光明,翻腾的乌云中有雷光频繁闪现,恶劣的天气让马匹焦躁不安,来回踱步。
宋颂隐约听见了一丝曲调,还未等曲调连续起来,就有巨雷落下劈在掌柜的身上,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它发现了。”
焦黑的尸体被暴雨冲刷,顷刻间便没了踪影,像是被冲散了一样。
他出现的神秘,离开的草率,活了不知多少载,只为了一个约定。
麻沂山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光点,待那光点越来越大,宋颂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在黑暗中逐渐睁开的兽瞳,浅黄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山川河流,它一动起来乌云都散了,而在那怪物的身后,正是一个巨大的破口,破口处狂风呼啸,麻沂山上半数树木被吹得倾倒断裂。
那一只眼的怪物翻了个身又趴下,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天地间再看不到它的踪影,只有麻沂山上空形状不规则的破口证明着怪物的存在。
“所有人听令!回城示警!”士兵们听到命令后不顾恐惧,迅速便骑着马四散开,取下挂在马上的铜锣拼命敲打,跑得快的已经到了区委会,在暴雨声中撞响了用来示警的大钟。
士兵一路冒着雨奔走,沿途的百姓家中随即点上了油灯,黑色的人影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影子也知道在做些什么。
先是将一家人都聚在一间屋里,把所有的粮食和衣物也拿过来,然后搬桌子挪椅子堵好门窗,生起火炉开始做方便储存的干粮,所有人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们都接受过区委会的培训,遇到这样大规模的示警,在接到警报解除的通知后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家里,一些富裕的人家甚至还在家中挖好了地窖,入口就在床板下,如果真的出事了可以将孩子藏进去。
有士兵到军营报了信,一时之间城里所有的马匹都被用了起来,士兵到处示警,一面铜锣的声音或许渺小,但许多铜锣的声音汇在一起便显得声势浩大。
半个时辰的功夫,整座城都醒来了。
宋颂策马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赶去,却在情急之下迷失了方向,拐过一条小巷后出现在万里晴空的长街上。
两侧店铺里有百姓诧异地走出来,看着这个突然策马冲出来的女子。
宋颂勒紧缰绳怔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扭头向后看去,身后不再是暴雨中的窄巷,而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这里不是估邶城。
或许那掌柜辛苦赶来的目的也是一样的,为了示警。
因为他们的计划被系统察觉,因为天空早已有了破口,因为覆灭的灾难会在一瞬间来到。
这才第四首曲子,还缺了一首。
他不知道缺那一首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只能在死前拼命将第四首吹响。其余的,靠天意,靠人力。
“我军大捷!我军大捷!”
有队伍从前面走过,是身着甲胄的军队。
百姓于道路两侧列队欢迎,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闹,宋颂看着这里的安详和平,想到了风雨飘摇的估邶城,那才是她的城。
宋颂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她心里挂念的始终是估邶城。
即便这里是她的曾经,可对她而言,依旧只是一层没有参与感的梦境。而她的家在估邶城,那里的田地、草木、建筑、道路都有她的参与,有亲自提拔的官员,有指点过的小贩,有交谈过的百姓。
那里才是家。
她的家正值危难之际,她却必须出现在这里寻找真相,像一个懦弱的逃兵。
“颂,发什么呆?”
有陌生的将士策马跑到她身边搭话,宋颂抓着缰绳想和他隔开一些距离,就看到自己手背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有结痂的也有还未愈合的,而她的身上,同样穿着甲胄。
她腰间佩着那柄熟悉的苗刀,身后背着长弓,马鞍上的胜钩挂着长枪和箭囊。
原来,她也是凯旋者之一。
百姓的喜悦蔓延在长街的每一个角落,宋颂却只能沉默着握紧自己的刀。他们的喜悦和自己隔着千万里,她宁愿在暴雨侵袭的估邶城被怪物啃噬,也不愿在这里享受不合时宜的大捷。
“怎么了?不是说今晚要豪饮庆功酒吗?”那将士用手肘拐了她一下,笑着调侃道:“你此战英勇,先是一马当先带队冲破敌军阵形,后又直捣黄龙擒住贼首,王必定会嘉奖于你。”
“我不去了,告辞。”
宋颂调转马头朝角落里走去,那儿站着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帷帽的女人,可宋颂一眼便看出那是许茗因,甚至预感到她是在等自己。
“今夜庆功宴,你不去?”
宋颂摇头,“不去。你去哪儿?我带你一起。”
“回府。”
她朝着宋颂伸出一只手,手掌上有薄薄的茧,还有一些已经愈合的小伤痕。宋颂握着她的手没有用力将人拽上来,摩挲着那些茧子和伤痕问道:“怎么弄的?”
许茗因歪头看着她,帷帽的黑纱往一侧倾斜,露出半张脸来。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只有干净的黑白红。
“制茶啊,怎么了?”
宋颂摇头,用力将她拉上马,然后朝着王府缓慢前行。
“雪女被爻带着出征,如今城里只有蛇姬在,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许茗因开口问道。
宋颂没有急着回答,她在等记忆复苏。
许茗因的话是一把钥匙,落在生锈上锁的门上,将被囚禁的记忆一一放了出来,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过来,调动她的情绪,让她暂时忘掉了估邶城即将面临的危难。
在她的记忆中,她和许茗因结盟了,她们如今是盟友。
许茗因的目的从未变过,她要让系统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
达成目的的方法简单粗暴,只要控制住爻,让他不要再扩充版图得到信仰之类的能量就可以了,只要不再继续给系统提供能量,它就没有能力去缝补这个小世界的坍塌缺口。
只要外来生物能够胜过卡牌人物,就能压制系统,让它不再肆无忌惮地修改规则。
在宋颂的印象中,她们已经尝试了很多次,用各种各样的办法阻拦爻出征,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也导致爻对她们升起了防备心,她们被迫远离了以爻为中心的权利范围。
所以宋颂想到了别的办法,既然卡牌人物所获得的声望都是属于宿主的,那她和许茗因完全可以扶持自己的人手,养出一支叛贼队伍,让他们夺了爻的性命。
这也是她进入军队的理由,而许茗因靠着系统给她的茶山大肆敛财,那些银钱都进了宋颂的口袋里,养出了属于自己的队伍。
那支队伍人数并不多,因为她们并不是要起义,只是想要爻的命。
既然系统是寄生在宿主身上的,那宿主死了,对它的影响一定也很大。
杀死宿主,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在计划中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控制住那些只听令于宿主的卡牌,这也是她们想方设法让雪女离开的原因,雪女和蛇姬竟然是一张双生卡牌。
蛇姬原本是一条误闯雪山后冻僵的小白蛇,偏偏那座人迹罕至的雪山里住着精怪雪女,她依托雪女的灵力而生,沉眠数百年化为精怪与雪女作伴。
只要雪女和蛇姬待在一块儿,她们就是无敌的,但是远离了彼此,她们就会有弱点。
“你能狠得下心动手吗?”许茗因问宋颂,毕竟眼前这人和爻的兄长关系密切,对爻也像亲人般。
宋颂“嗯”了一声,冷清地说道:“我现在要是狠不下心,往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今夜蛇姬要蜕皮,雪女必定急着赶回来护法,机不可失。”许茗因说道。
宋颂说:“我明白,我会去找楹。”
楹是爻的引路人,是一位真正的神明,她悲天悯人,看众生平等,抗拒战争和灾害,和爻的理念背道而驰,所以在早期就被爻边缘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地盘里沉睡。
比起楹这类有独立思想的卡牌,爻更喜欢雪女和蛇姬这种没有情感的“兵器”,她们没有善恶,只会沉默地听令行事。
回府后许茗因悄悄从暗道离开,去找藏在山中的队伍。宋颂则脱下甲胄,换上一身布衣去拜访楹。
楹住在王府后面的一个大院子里,那院子被挖深后放水,成了一片幽静的池塘,池塘的正中间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干需十人合抱,树冠遮天蔽日,上面藏着一些白色小花,相隔遥远都能闻到花朵的幽香。
宋颂看着这棵巨树,突然发现它和估邶城城门口的那棵一模一样,就连香味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此时,她确定两个地方是同一个世界,这里是估邶城的曾经,估邶城是这里的未来,而楹也一直活着,最后化作估邶城的一棵树。
她将手中的石子扔进水里,平静的池塘表面泛起层层涟漪。
涟漪晃了一圈又一圈,一个白发蓝眸的女子出现在树上,她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白发垂落浮在水面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宋颂。
“楹,今夜蛇姬蜕皮恐会露出原形,我想请您给王府布一层防护的法阵。”
“与我何干?”那女子冷冷地说道,她的声音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波澜。
宋颂抿唇,试探着说道:“蜕皮时疼痛难忍,我担心她会发狂伤及无辜,所以想请您布法阵将她困在王府中,届时我会将府中清空,免得徒增杀孽。”
“徒增杀孽?你等连年征战,饿殍遍地,白骨成山,那些不是杀孽?”
宋颂刚开口想要争辩,就看见楹的身影消失了,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个时辰内将人清空,一个时辰后,王府进不得,出不得。”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