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驯化
第26章驯化
入夜,屋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窗户开着一丝缝隙透气,窗外的凉风呼呼作响,窗内的少女低着头奋笔疾书。
她今天提着锄头将地粗粗翻了一遍,正打算翻第二遍的时候希莉娅出现了,她说过几天云归城气温会骤降,还有雨夹雪,并不适合耕种。
云归城的恶劣天气大概会持续半个月,暴雨和低温的双重打击会击垮很多家庭,只一件单衣蔽体的寻常百姓们抗不过恶劣的天气。
她问希莉娅有没有阻止的办法,希莉娅摇头告诉她:“魔法的原理是寻找元素并利用元素,我是水系魔法师,在水元素充沛的环境中我的魔法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我只能利用,并不能阻止。”
“而且预言说,这是注定的浩劫。”她手中的水晶球缓缓转动,里面的蓝色游走着,闪烁着。
因为这件事,宋颂没了种地的心思,她找了个瓷缸盛着土放进屋子里种下几颗种子,然后就开始拿着草稿纸书写接下来的计划。
要购置大批棉衣分下去,要计算投入的钱和购入途径,如今云归城对大规模的扫货管得很严,不知道那位程小姐有没有办法。
最好还是找一间屋子盘个火炕当作暂时的避难屋,集中管理可以防止意外发生。
连续的暴雨会导致涨潮,到时候住在海边的渔民就要遭殃了,他们只有一条小船和一间破草屋,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而那些渔民是宋颂管不到的人,她们甚至没有去到海边的资格。
城里那些百姓也很危险,暴雨会冲垮房屋,会死很多人。很多人在死亡来临之前都不肯离开他们的家,在他们心里,房子塌了等同于人也死了。
城外虎视眈眈的叛军遭遇暴雨后粮草会受潮发霉,或是因为食物中毒而折损大半,或是因为没粮食可吃而饿肚子,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有可能冒着暴雨攻城。
战争才是最大的威胁。
许红翠之前说过,她们离开的时候不可以带走云归城的百姓,但是可以带走自己的仆从,就是说只要有人跟她们签了契约,官府就不会管这些人的去处,因为他们已经卖身成了宋府的仆从。
这个可以利用一下,因为她们的新地盘需要百姓,不管是种地还是开设别的工厂,人力都是不可或缺的。她想在无名山脉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建工厂或是农场,然后将这群百姓安置在里面生活。
只要愿意跟她们走的,她都会带上。
路途遥远充满了未知,可是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这里活不下去了就换一块土地,顽强的种子在哪里都可以发芽。
她正在苦恼着,就看见许茗因带着许红翠进屋了。
“姑姑怎么来了,快坐下烤烤手,我给你倒茶喝。”宋颂连忙起身招待,却被许红翠擡手制止了。
许红翠卸了妆散了发,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她在亵衣外套了一件黄色的绸缎长衫,长衫的样式简单,男女都可穿,应该是就寝时穿得衣裳。
长衫外头套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大氅上有细微的水滴,宋颂这才知道外头下起了牛毛细雨。
下雨,提起这两个字,她更担心了。
“公子坐吧,快别忙活了。茗因找我过来是想和公子说一件事,让你做好准备。”
她们这阵仗摆的太大,宋颂有些紧张,正襟危坐地问:“姑姑请讲。”
“是孟敛的事,她从修无情道的剑修成了人,就要有人的七情六欲,要学会仇恨,也要学会爱人,这是系统对我们的‘驯化’。”
后宫系统里有各种各样的绝色美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能力,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爱着宿主,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爱。
而那些在设定中本不该爱人的角色,系统会驯化她们,让她们生出爱人的能力。
在保持自身性格的情况下让她们去无私地爱一个人,就像是一条笔直生长了几十年的脊柱,非要在朝夕之间将它掰弯,掰弯后还要让它继续顽强的生长,脊背挺直的活着,这样的过程看起来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但是对于那个角色来说,这是一场兵不刃血的惨烈驯化。
孟敛是最难被驯化的角色,因为她修无情道,她的底色就是不能拥有热烈的情感,她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棵树、一把剑、一条溪流,却偏偏不能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可现在系统要让她爱宋颂,不管是出于亲情的爱,还是出于友情的爱,甚至出于爱情的爱,都要她爱。
在这种驯化中,她会生出心魔。
既然那条脊骨始终无法掰弯,那就换一条,换一条顺从的,肆无忌惮的,拥有强烈情感的,让她们共享同一个身体,那就还是原本的那个人。
“那有什么办法能制止系统吗?”
每次宋颂开始感激系统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事情让她看清系统的真面目。
它只是一个为了满足男性臆想的产物,绑定系统后就会有各色美人被纳入后宫,这些美人全心全意地爱他,你来我往地斗得你死我活,只是为了获得宿主的垂怜。
这个帮助她活到现在的系统,本身就带着对女性无尽的恶意,只是碰巧落到了自己手中,才摆脱了情色的标签。
她不敢想象当初绑定系统的如果是个男人,许茗因她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因为大部分男性好像生来就爱看女性争斗,他们爱看闺蜜反目互撕,甚至理所应当的觉得闺蜜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互相攀比的。
所有的女性在他们眼里都摆脱不了欲望的标签,他们会用龌龊的想法和丑陋的言语来侮辱所有的女性。
年龄相近的姐妹和单亲的母女是娶一个送一个;空姐、护士这类女性占比比较高的职业永远都有人造黄谣;漂亮的女高管有些风流的上位史,相貌平平的女高管肯定是靠父母,严厉的女高管夫妻生活一定不和睦……
空口白牙说假话。
他们的谣言如利箭,恶意的话语和窥探的目光藏匿于空气中,让那些女性寝食难安。
明明没有刀,却被砍得遍体鳞伤,明明没有声音,耳边却从不曾安静过,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却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他们看脸、看胸、看腰、看臀、看腿,将完整的她拆解成一个个部件来欣赏比较。
宋颂是女人,她也曾被凝视,她的声音也曾被忽略,所以她知道女性有多么不容易。
她们所求的从来不是优秀的老公,和睦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想要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这是男人强加给女性的愿望,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想当妻子,都想做母亲,她们的降生是为了看日出日落,看春去秋来,看春雨冬雪,而不是为了当母亲。
总说着让女性回归家庭,好像女性本来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好像那个家,成员只有母亲和孩子。
女性懂女性的处境,所以宋颂不会任由系统去雕*琢孟敛,孟敛生来是独特的多面体,就不该成为一个圆。
“给她升级,十级之后可以冲星,二星就可以斩恶身,把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斩掉,她就永远只是她。”
许红翠说着拍了拍宋颂的手安慰她,“别着急,只要有心想做,所有事都会成功。”
许红翠离开后宋颂就躺在床上发呆,她在想被驯化后的孟敛会是什么样子。
又在想要怎么给她升级,卡牌人物的经验条的声望,孟敛需要足够高的声望才能升级。冲星则是氪金,一次一万黄金,运气好一次就过,运气不好这辈子都不过。
“夫君还没睡吗?”许茗因在旁边的床上问她。
“嗯。”
宋颂应了一声,然后侧过身朝着她的方向问,“姐姐,该怎么做孟敛才会获得声望呢?布施的店是我的,之后就算换成她百姓也不一定买账,可能嘴上朝她道谢,但是心底还是在念我的好。”
“布施是夫君想出来的法子,自然不能给出去。孟敛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神通手段,可以从她擅长的方面出手,只是也不好安排,毕竟如果太过神异我们可能就走不了了。”
许茗因担心孟敛展露神通后她们被云归城暗杀,毕竟孟敛只有一人,但对方却有十几万的军队,孟敛或许能够自保,但她们的性命就难说了。
而且洛霖霖也说了,孟敛使用法术需要灵力,但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她不敢将灵力用空,怕危机时刻无计可施。
“唉……”宋颂叹气。
许茗因听着忍不住发笑,她都能想象到宋颂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夫君别想了,快睡吧。”
“姐姐,你们是因为系统才愿意帮助我的吗?”宋颂很小声地问许茗因,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语气里的低落。
她在现代就是个普通人,穿越后也没什么大本事,没能做出什么对大家都有利的大事,很多时候都是许茗因她们在教她该怎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太厉害了,就让她显得迟钝又笨拙。
今天许红翠提到了“驯化”,她就一直在想,她们对于自己的帮助和爱护,是不是就是因为系统的驯化?
许茗因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起了宋颂不知道的规则:
“我们对于宿主,有且仅有一次拒绝的机会,就是在召唤之初。那时候,如果我们不主动开口说话,宿主就无法绑定我们,而我们会继续沉睡在卡池底部,等待下一任宿主的召唤。只要拒绝一次,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宋颂,我们是卡牌,但是我们也只有一次生命。我们会在现实中死亡,也会因为你的死亡而陷入无休止的沉睡,你死后,我们会成为真正的卡片。选择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谁,是我们仅有的权利。”
“我是被系统选中的必出卡,但我也有拒绝的机会。初见时你很狼狈,衣衫褴褛,身上也脏兮兮的,那双眼睛无助又恐惧地望着我,好像在求我帮助你,所以我来了,我来帮助我的女孩儿了。”
“系统选定我成为你的必出卡,是觉得你需要我,而我也觉得,宋颂需要我。感谢你的需要,所以我出现了。”
旁边的床上传来了低声啜泣的声音,许茗因轻笑了一声,继续温柔而缓慢地说道:
“我出现了,你却并没有向我求助,而是那么勇敢的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那时候就在想,我的女孩儿很棒,而且她一直在保护我,她勇敢又善良,是最好的女孩儿。后来,你说要带着我们去西南,要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我的女孩儿真好。我从未听说过可以建立一个只有女人的国家,我期待着那天的来临。”
“我们宋颂并不是后宫系统的第一个女宿主,在系统的记录中还有别的女宿主,她们有的建立了青楼,成为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然后和强大的男人相爱一生。有的选择用卡牌人物笼络政敌和同盟,成了身居高位的权臣。在她们手里,卡牌人物的美貌是可以达成目的的利器,而不是需要保护的脆弱存在。她们从未把卡牌人物当成人,也从未想过要给我们一个家。”
“只有我们的宋颂会想着要组建一个家,家里不能有外人。她这么好,我无法不爱护她。”
宋颂捂在被子里泣不成声,压抑的哭泣声听起来委屈又可怜。许茗因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去她的床上,躺在她旁边柔声安慰:“不哭了,要不要听故事?”
“什、什么故事?”宋颂抽泣着问。
许茗因拍拍她的头,悄悄说:“洛霖霖反杀宿主后全身而退的故事。”
“呃……呃……”宋颂被吓得打嗝,半天都没缓过来。
果然没错!她初见时就知道洛霖霖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许茗因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后背,得逞地说:“算了,小孩子不该听这么吓人的故事。快睡吧宋颂,再不睡月亮都要睡着了。”
宋颂抱着许茗因的腰不放,将头埋在她怀里继续打嗝。
她其实是想听的,但是在背后悄悄聊别人的八卦不太好,还是等以后她和洛霖霖关系好了自己问比较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地面还是湿的,冷风阵阵吹过,室外和室内都是一样的冷。
一早起来宋颂就穿着发热的亵衣开始工作,先是给瓷缸里的种子浇浇水,然后又跟许红翠商量了棉衣的事,她们商议的时候许茗因就拿着鸡蛋给她滚眼睛,许红翠皱着眉念叨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宋颂:??!
我跟你说我现在听不得这话,我的眼泪水马上就要飙出来了!
“那姑姑觉得该怎么办呢?”许茗因连忙把话题掰回来,生怕姑姑多说两句宋颂就要难过。
许红翠的建议是先不要买,就用现成的材料赶制一些出来。她们手上的银子看似多,但实则并不经用,云归城的粮价一天一涨,就连盐价也翻了好几倍。
金银变成了不断跳动的数字,买卖成了碰运气的事,遍地都是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肆无忌惮地挣着战争财。
她们之前从匪寨里拉回来了一些旧棉衣,只是又脏又臭,前些天洗了一直没干,暂时还穿不了。
洛霖霖她们带了那么多的布匹回来,再拆几床棉被的棉花,用物就准备齐了。然后去找几个人过来用布缝衣裳,再絮上一层棉花就成了,不必去买价格高昂的成衣。
她们周边有好几户人家,都是进城后被牙行坑骗了的,高价买了房屋后又被收了这样那样的费用,所以如今日子过得都很艰难。
他们大门紧闭,平时出入都只走小门,就是在提醒邻居和亲朋不要上门走动,遇见了也当没看见就是。这也是宋颂才知道的,许茗因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常见,一般是家中有凶丧或是有人重病才会闭门不待客。
前几日清理那些从匪寨带回来的脏衣裳和脏棉被的时候,许红翠在门口贴了告示,招浆洗衣物和打扫房屋的短工,工钱一日一结,包两顿饭。
本想着可能招不到人,得让宁冬去大街上喊,谁曾想来了不少,都是住在这条巷子里衣着富贵的外来户。
还有个文文秀秀的漂亮姑娘在一身靛青色的绸缎裙子外套了一件打着补丁的黑色棉衣,那忐忑不安的模样看起来很担心许红翠她们不用她。
或许那身绸缎裙子已经是她最普通的衣裳了,也就是云归城的当铺全部歇业了,否则她们怕是早就收拾东西去当铺换钱了。
招人并不难,宁冬穿着厚实的棉衣在门口贴了告示,然后拿着个破盆使劲敲,边敲边喊:“招人了招人了,工钱五两做完再结,包两顿饭,会裁衣缝补的来,手脚麻利的加钱!只招三十个,取先到者!”
这是云归城的传统,谁家有点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拿个破盆边敲边喊。
她喊了没多久,周围就有人家开门了,那些妇人或是女孩儿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来,所有人都自带了针线篮子,手上挎着篮子脚下生风地走过来跟宁冬打听情况。
“宁姑娘,又是许家主招工啊?”
走在最前头的妇人问道,上次宋府的许家主招人浆洗脏衣裳她也来了,那些衣裳是真的脏,她们十多个人洗了两天才洗干净。
但是许家主心地好,给钱大方还管饭,一盆肉饼两盆肉汤,肉汤有剩的还让她们分了带回去吃,就冲那碗带回去的肉汤她也要来。
听说是家中下人的行礼,她们来时遭遇山匪,下人以命相护才保得她们三人性命无忧。衣裳都是好的,洗干净后拿给那些乞讨的苦命人穿,也算善事一件,能积点福报。
宋府这些主子,个个都是菩萨心肠。
宁冬点头说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公子怕她救济的那些百姓受寒生病,就想做些棉衣给他们穿,只是我们府上就我一个丫鬟,我手脚也笨拙,做不来裁衣缝补的精细活儿,家主就让我出来招工了。”
她对待这些邻居的态度比对荀府管家好多了,客客气气地同她们寒暄,顺势就把府上要宴客的消息传了出去,“府上过几日要宴客,这两天都在备菜,有好多好吃的,杨婶子你们待会儿可要吃得饱饱的再回去。”
昨日她只送了一份帖子,代表着这次的宴会只邀请了一位客人,本来是稀奇事,但是家主让她把消息漏出去,若是有人问请了谁,就装成说漏嘴的样子。
可惜杨婶子她们都是体面人,不会多嘴问别家的私事。
“好好好,我吃得饱饱的。”姓杨的妇人说着笑呵呵地进了门。
宋府的公子心善,招工从不拿糊糊稀粥来应付,都是用猪油烙肉馅大饼和钝肉汤给她们吃。一顿两个肉饼,那肉饼有她两个巴掌那么大,她吃一个就饱了,另外一个带回去刚好喂两个丫头。
她们一家五口是过来避难的,可来的路上遇到了涪阳军,丈夫和儿子都被他们抓走充军了,原本她也逃不过的,但那少年将领看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就将她放了,她们这才到了云归城。
她一个带着幼女的寡妇,进城后就被牙行给骗了,成了这松枝巷里最清贫的人家。
所以宋府一招工,她是最积极的那个,帮着分配任务,帮着调解矛盾,铆足了劲儿想要将短工变成长工。她不怕旁人说闲话,就怕两个六岁的女儿饿死。
能住进松枝巷里的,注定不是平头百姓,怎么着也得有点家底才能在这里安家。
也确实如此,很多人原籍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只是家中的老爷担心世道不安稳,不知道哪日家里就要遭了灾,所以便将父母妻女送来了安稳些的云归城。
可哪曾想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牙行骗走了她们大笔的金银,即便是报官也无济于事,只能咬牙吃下这哑巴亏。
她们送回家中的信也久久没有回复,想必是送不到了,一家的老弱妇孺只能带着忠仆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宅子过日子。好在她们多是商贾家的夫人,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路,拮据时也放得下身段出门讨口饭吃。
而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就算要饿死了也不会出门给人做短工的,她们的脸面胜过了能入口的粮食。
做工的地方就在门口的倒座房里,从宁冬的屋子往后数上第五间就是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几条供人行走小道,其余地方全部用粗布垫着,堆成小山的布匹和棉被占据了房间内大部分的空间,长长的火炕上铺着柔软的棉垫,几十张小毯子叠放在角落里。
棉衣只做两个尺寸,大人的和小孩的,都是往大了做,方便往里头添衣服,也能多穿几个年头。
大家熟门熟路地脱了鞋往火炕上坐,一人扯了一张毯子搭在腿上,然后将自己的针线篮子放在毯子上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杨婶子是负责分配的人,她能出头也能管事,做事还细致,有了她在,许红翠就不用特地从内院出来了,能省不少事,所以她的工钱要比别人多一两。
十个人负责裁布,十五个人负责缝衣裳,五个人负责拆棉花和塞棉花。
针线活是从小做到大的,是女人傍身的本事,所以妇人们手脚很是麻利,要是有那动作慢吞吞的小姑娘,同她坐一处的妇人就会让她换个活计。
“你要是针线不好就去塞棉花,换个针线好些的过来,咱们早点做完早点回家。”
这不能日结的工钱就是要按工作量算的,得把这屋里的布全部缝成衣裳才能领工钱,早一日做完就能早一日领钱回家。
小姑娘低着头怯怯地应了一声,然后扯着自己的小毯子和针线篮子去塞棉花那边跟人换位置。
她们做好的成品堆在一处,杨婶子隔一个时辰检查一次,不能用的就拆了重做,合格的就抱到门口的竹筐里,一竹筐攒满了就装车,一车厢装满了就往布施的小店那边送。
正是中午布施的时候,已经攒了四十多件针脚细密的棉衣,用大竹筐装着塞进宋府门口的马车里,打门口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