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营啸

多名将校，带着亲卫以及直属部下，想要制止蜀军自相残杀，结果根本就没有人听从命令，更加没有人愿意放下武器。

愤怒之余，这些将校下令斩杀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卒，一开始的时候，倒是靠着这等血腥手段震慑住了一些人，可随后，就更加刺激到了某些人，竟然使得混乱加剧，连这些将校都被裹挟了进去

还有一些倒霉的校尉，在混乱中被围杀，死得不明不白的。

连军官下场都没有了作用，蜀军大营的混乱是彻底制止不了了，杀得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等到王翦等人杀进蜀军大营，看到混乱的大营情况之后，也是不免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从军多年的军中宿将，自然不会没有见识过这等情况，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堂堂蜀军主力青阳卫，竟然也会发生这等惨状。

“营啸。”

王翦的眼中精光闪烁，制止了麾下士卒的追击，嘴里吐出了两个让无数武将为之胆寒的字眼。

跟随在王翦身边的人，不管是徐庶这样的文臣，还是杨业、杨延昭、赵云等身经百战的军中宿将，对于营啸都不陌生，在前世，他们甚至不止一次地设计，使得敌军发生营啸，获得了战斗的胜利。

但是通常来说，除了那些乌合之众、散兵游勇之外，营啸是很少发生的，尤其是在正规主力军队之中，更是罕见，即使有发生，那也是在夜间，敌我不分的情况下。

如今这种大白天的，还是青阳卫这等蜀国主力卫军，发生营啸，多少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了。

不管信不信，蜀军大营中的混乱和厮杀，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秦军将领，这就是一场营啸。

弄清了缘由之后，几名将领迅速下令，全军撤出蜀军大营，在营外布阵。

营啸发生的原因有很多，一旦发生，就算再厉害的名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控制下来，要么将所有人杀个精光，要么就是等他们打累了，自己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进入大营，必然会被那些杀红眼、失去理智的蜀军士兵当成敌人对待，王翦等人可没有这么傻。

退出蜀军大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大营内的蜀军内讧，听着里面传出的哀嚎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人人都是面无表情，反正双方乃是敌人，敌人的下场越惨，他们就越开心。

只是同样作为军人，对于营啸是讳莫如深，亲眼看到蜀军大营的惨状，很多士卒都心有余悸。

蜀军的自相残杀足足持续了1个时辰，军营中的各种设施几乎都被破坏殆尽，遍地都是尸体、残肢断臂还有从伤口处流逝的鲜血，整个军营的地面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当理智重新恢复，心中的杀戮欲望消散的时候，残余的蜀军士卒彻底崩溃了，亲手杀了自己的战友、同袍，这等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得出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松接受的。

精神崩溃的蜀军残兵，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脸上的泪水和血迹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一般。

更有许多无法承受这等心灵冲击的蜀军士卒，选择了自杀。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刺激得人鼻头发痒，哪怕是久经战阵的百战老兵，面对这等惨烈的景象，也不能平淡如水。

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示意众军入营，收拾残局，虽然是取得了一场难得的大胜，但王翦的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喜色。

“将军，大营中的蜀军大部阵亡，仅有少量幸存者，还有不少的伤员，不过还有万余蜀军趁着混乱逃出了大营，我等是否继续追击。”

“不用追了，所有俘虏、伤员全部斩杀，从县城征召民夫收殓尸体，就地掩埋，部队就地扎营休整。”

“诺。”

裴元绍左右看了看，发现杨业等人都面无表情，对王翦的命令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略微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将军，蜀军可趁乱逃了万余人，他们如今可是丧家之犬，咱们何不继续追击，将他们一举全歼，就这样让他们跑了，可是放虎归山啊。”

王翦扭头看了裴元绍一眼，他们两人都算是最早加入叶白麾下的武将，长期共事，关系比较亲近，也很是熟悉，知晓裴元绍算不得什么良将，武力一般，脑子有限，更加没有多少统兵之能，只能算是一个高级打手而已。

正是因为知道裴元绍的能力，加之又是老熟人了，王翦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只是轻声解释道：“你回头看看，麾下的将士们，要么是经历了血战，要么是长途跋涉而来，人困马乏，没有多少战力了。”

“继续追击，的确能够获得更大的战果，但是不要忘了，北面三县依旧掌握在蜀军手中，蜀国是否有援军抵达，我们也不清楚，穷追不舍，若是遭遇蜀军援军，我等可就要吃大亏了。”

裴元绍闻言，赶紧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卒，虽然阵型严整，可一个个士卒身上满是血战的痕迹，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一副疲惫的神色。

尤其是赵云麾下骑兵们胯下的战马，此刻都是在不断地吐着白气，明显是累得不轻。

想明白了的裴元绍，赶紧拱手说道：“是属下孟浪了，还望将军恕罪。”

王翦随意地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他能够提点裴元绍几句，也是因为两人的交情，至于裴元绍能否领悟，日后能否成才，那都要看他自己的。

其实他还有一个不追击蜀军残兵的理由，不过并没有向裴元绍解释，因为蜀军营啸，自相残杀，不但彻底解除了长武县城的危机，更是重创了蜀军青阳卫。

趁乱逃离的蜀军不过万余人，虽然是侥幸逃得一命，但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没有一段时间的安抚和休整，根本就不可能恢复过来，勉强上战场，也不过是白送人头，几乎等于是废掉了。

在王翦心中，逃走的这些蜀军残兵，其实已经与死人无异，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收复北面三县。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为了凑齐这6万大军，蜀军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不但将国内临近府县的府军抽调一空，更是将北面三县的守军也抽调了大半。

如今这三座县城之中，守军不过两三千人而已，兵力极度空虚，正是趁机收复的好时机。

不过破城容易，守城就难了，一旦收复三座县城，蜀国必然要发疯了，不惜一切代价征调兵马，重新反攻，必须得要留有足够的兵马驻守才行。

王翦麾下的前营不过2万人马，今日一场大战，加上之前两日血战，死伤同样不小，虽然还没有统计过，但王翦大致可以估算出来，如今自己麾下可用之兵大约也就在人而已。

这点兵力，想要收复三座县城，都力有不逮，更遑论分兵驻守了，还是暂时休整，等候叶白的到来，到那个时候，前营、中营合兵一处，兵精粮足，才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打扫战场的事情，都交给了长武县城的青壮民夫，有这吕景山以及新任县令的协助，加之又有钱粮的诱惑，县城的百姓可是相当积极的。

除了在惨烈的大营中，很多人不适应呕吐之外，又没有什么危险，自然是踊跃报名，很快就征召了3万多人。

这么多的青壮一起收殓尸体、打扫战场，速度自然不慢，没用多久就将战场打扫干净了，就在蜀军大营外的一处空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尸体扔进去统一掩埋。

因为是白天发生的营啸，也没有采用火攻，蜀军大营中存放的大批粮草辎重，都成为了王翦的战利品，大部分被送进了县城中，存放于县库之中，剩下的则被送到了西城大营。

好歹是一场大捷，士卒们血战数日，付出了极大的伤亡，理应好好犒赏一番，反正都是来自于蜀军的缴获，王翦是半点都不心疼。

同样得到了好处的吕景山，还将县库的钱财拿出了一部分，在县城中购买一些肉食、酒水，送到城内大营以及西城大营，算是地方官府对军方的犒劳了。

这等好事，王翦自然不会拒绝，大手一挥就全部赏赐了下去，不过酒水只发了一部分，能够让所有士卒都喝上一两口，却绝对不会喝醉。

蜀军大败，残兵狼狈逃窜，按理说已经没有了危险，但作为统兵大将，王翦可不会疏忽大意，更加不会彻底放纵麾下的士卒，只是比平日里要略微松了一点点而已。

甚至于王翦都没有住进长武县城内的军营，而是就近在北城外扎下了一座大营，与废弃的蜀军大营并没有太远。

与此同时，王翦不顾赵云所部的疲惫，抽调了一批哨骑，加上前营的200多名夜不收，全部都撒了出去，远远地哨探，既是确保周边没有蜀军残兵，同时也是侦察蜀军残兵的动向。

就这般休整了两日，叶白才带着中营、辎重营以及5000府军赶到了长武县，与王翦的前营合兵一处。

虽然在途中的时候，就收到了传令兵的汇报，知晓了大战的经过，可当他亲眼看到废弃的蜀军大营，以及营内残留的痕迹、血迹之时，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