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刘远的目光掠过老槐树,瞥见墙角杂乱堆放的木箱,随即大手一挥。

“有犯人越狱,锦衣卫全体听令,立刻捉拿!”

“胆敢反抗者,立刻格杀,生死不论!”

刘远一声令下,身边那些如饿虎恶狼般的锦衣卫,便迅速抽出腰间绣春刀,将刚从诏狱迈出的几十名读书人团团包围。

“我们是被你们释放的!”

“我们不服!”

“锦衣卫难不成要滥杀无辜吗?”

有几个怒火中烧的学子,面对着四周的锦衣卫,大声质问。

刘远面沉如水:“锦衣卫行事向来讲规矩,时辰未到,就算是阎王爷来,也休想动你们分毫。你们竟敢私自越狱,等同叛逆,再敢胡闹,格杀勿论!”

“杀!”

一群锦衣卫缇骑,杀气凛然。

学子们自然心有不甘,感觉这是锦衣卫在故意戏耍他们。

“你们这些锦衣卫,视人命如草芥,罔顾王法,今天我们就非要出去不可,你们这些走狗奴婢,又能怎……”

砰!

刘千户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大步上前,一刀狠狠地抽在那人胸前。

那学子平日养尊处优,除了前不久挨了10板子,哪受过这种苦,当下痛得双手紧捂胸口,倒在地上。

周围的锦衣卫步步紧逼。

一众读书人,望着锦衣卫那不容置疑的架势,确信这不是什么戏码,而是动了真格的,只能返回诏狱。

不久,诏狱深处就隐约传来了老吏们的呼冤声。

几声凄厉的哀嚎接踵而至。

石伟毅躲在屋檐的阴影下,悄然间屏息静气。

刘远面如寒铁,大步流星走在前头,身后紧随着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抬着已无声息的董立轩。

此时,槐树院外围,更多锦衣卫快马加鞭赶到现场。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率先抵达。

他眼神狐疑地在刘远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地上静静躺着的董立轩。

蒋瓛的面色逐渐凝重,眉头紧锁。

挥手之间,数名锦衣卫小跑上前,围在董立轩四周,仔细检查其状况。

刘远立刻趋前,拱手施礼,对蒋瓛汇报道:“报告指挥使,今日诏狱突发事变,囚犯趁吏目用餐空隙,企图越狱,幸得卑职及时阻止,所有囚犯均已被重新收监。”

“然而,举人董立轩在混乱中遭囚犯私刑,不幸遇难。卑职监管不力,甘愿受罚。”

蒋瓛的脸色越发阴沉,紧盯着刘远,沉默良久。

此时,那几个检查董立轩的官员,轻轻卷起死者的手袖,先是惊呼,随后细致检查体肤。

接着,其中一人上前向蒋瓛汇报。

“回禀指挥使,刘千户所述属实。董立轩确系遭受诏狱内囚犯暴力致死,体表发现多处淤青及内伤迹象。”

蒋瓛拧眉,继而无奈吩咐道:“把尸体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刘远。

刘远面色一紧,连忙拱手:“属下失职,赶到时已迟。只能处置了那几个因酗酒误事的下属。”

蒋瓛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看样子今天我是没法放过那些学子了。毕竟出了人命,但刘千户今天能阻拦企图越狱的囚犯,也算大功一件。”

刘远低头自责不已。

蒋瓛摆摆手,转身背对着众人:“我得留在锦衣卫指挥所,你速去宫中禀报此事。”

蒋瓛的身影从槐树院中消失,脸上的表情复杂,不足为外人言。

府中的同知、镇抚、千户等一干人等也相继散去。

只剩下一群锦衣卫涌入诏狱,不论牢房是如何被打开的,也不管那些学子是否真的有本事撬开铁栏。

如今诏狱内出了人命,而且是与那些学子对立之人,这让锦衣卫衙门不得不提高警惕。

人命关天,这已非锦衣卫所能擅自决断。

衙门向来标榜公正,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声,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刘远也离去了,遵照指挥使的命令,匆匆入宫报告情况。

被打死的董立轩遗体,由刘远

手下的人覆上一块白布,抬出衙门。

安置在板车上,送往城外安葬。

要是留点心,就能瞧见那人是早先跟着刘千户从东宫进锦衣卫的前羽林军兄弟。

锦衣卫府那档子事儿,这回是捂不住了,也不会捂。

没多久,心学学子董立轩出狱前,被上千名理学学子打没气的事,传到应天城里每个有心人的耳朵里。

气氛变得微妙,像是暴雨将至。

洪武25年恩科会试明天就开始了,人命案子只好先按下不提。

等金榜题名时,想必这些恩怨是非会一股脑儿爆发,两边免不了一番较量。

应天城外。

神烈山东边,多的是坟茔之地。

山顶上是孝陵,谁都不敢打那主意,那是皇家的地界。

如今安眠着孝慈皇后,往后或许还会成为帝王的归宿。

权势滔天的人物,也不敢破坏神烈山的龙脉风水。

不过,紧挨着神烈山东麓,借一借皇家的风水光晕,把家中先祖安葬此地,倒不失为一种可行之策。

皇上对于天下人的最终归宿,还算得上心慈。

无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神烈山东边的山脚下,总有一席之地让你安息。

如此一来,神烈山那面朝东的山坡上,就多了不少王公贵族的陵寝。

而那些风水不佳的角落,则成了普通士绅和平民的长眠之所。

时间久了,某些实在不怎么吉利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成了无人问津的乱葬岗。

眼下秋收已结束,应天府周边的田野一片萧瑟,放眼望去尽是荒凉。

一条无名小河绕林而过,河边树木环绕。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阴气逼人,寻常人不愿靠近。

跨过河,便是一片低洼地,庄稼难以生长,杂草丛生,密密麻麻。

脚一踏便是黑泥四溅,恶臭扑鼻,夹杂着一股子难闻的骚味。

在这片枯草丛中,一座座小土丘肆意而突兀地冒出。

时不时有盘旋于空中的乌鸦猛然俯冲,企图从土丘上叼走几只肥虫。

暗卫周豪悄悄把马拴在树林里,轻手轻脚地摸到河边一处茂密的茅草丛中。

“什么人?”

一个装扮与周豪相仿的人,突然从另一侧茅草中窜出。

认出是周豪,那人收起刀,“城里那边都处理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