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先婚后爱if线】10

说完这句话,苏蓝带着慢悠悠的笑意, 等着钟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转过来瞪她。

她还挺喜欢观察钟予的表情的。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他, 冰冷着一张脸的他,哭得满脸泪痕的他,又羞又怒还不得不求她的他。

很有意思。

——果然,他抬起了眼。

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撩起眼的时候,窗外的明亮天光落进了他的眼里,眼尾的泪痣漂亮小巧。

那双眼的确是撩起来了,带着轻微的恼怒。

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苏蓝注视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然后接下来他忽然像是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又在贴近她的时候生生顿住了。

苏蓝惊讶地抬了下眉。

他唇紧紧抿了抿,又身体往后撤去,动作僵硬,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

“……没什么。”

哑了的嗓子说话很轻。

苏蓝停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这样。”她问,“……你现在起来吗?”

钟予点头。

苏蓝走了几步,正要推开卧室门离开的时候,想起来了什么,又回头。

“钟予,刚刚的,”

她双手抱在胸前,手指松松地在自己胳膊上点了几下,歪了下头,

“不会是你临时标记之后的依赖反应吧?”

如果是,那就好玩了。

房间里静了片刻。

钟予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侧脸靠在床板上,很慢地,向她移目过来。

他没有回答,但苏蓝已经从他起伏的胸膛得到了答案。

对着他带着怒气的眼神,苏蓝心情更好了。

没有什么比烦她的小猫,不得不顺从本能的反应对她依赖更有趣的了。

尤其他还在抵抗。

心里的想法恶劣,但苏蓝表面上仍然点了点头,状似关心,“那你如果需要我抱你一会儿,或者别的什么亲密一点的接触的话,记得和我说。”

“毕竟是生理反应,我很乐意帮忙。”

钟予放在被单上的手指明显攥紧了,苏蓝愉悦地收回目光,把门在身后带上了。

很好,他现在嗓子还哑了。

都不能叫她闭嘴。

-

两人到达地点的时候,甚至还提前了一些。

拍卖会以私人的模式进行,场地设在王太太的海边别墅主宅里。

偌大的内厅内以画布的绢白色为主题,鲜花和装饰都采用了同样的色系。几个圆桌分布其中,靠得并不近,中间还用了一些雕塑摆设分隔,确保客人之间不会受到彼此的干扰。

在落座之前,一群人喝着香槟在吧台先聊天。

几人见到苏蓝和钟予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蓝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而钟予在她身旁挽着她的手, 表情僵硬。

有人转向钟予问候了几句, 苏蓝笑眯眯地接话,

“抱歉,我夫人受了点凉今天嗓子哑了,有什么问题,都问我就好了。”

“啊是吗?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叫医生?”

“海边昼夜温差的确是还挺大的……”

“我的私人医生跟过来了,要不要给钟先生看看?”

众人脸上神情凝固了一瞬,随即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故作关心开始嘘寒问暖。

“不用了,没关系。”苏蓝身侧的手搂紧了一点钟予,“夫人他就是需要休息几天,其他没什么。”

话音没落,苏蓝就感觉钟予侧眸盯了自己一眼。

不用真的看,苏蓝都知道那不会是个什么好眼神。

钟予估计剐她的心的想法都有。

苏蓝当然知道他在僵硬什么,但商人苏小姐最擅长的就是面不改色。

“快开始了,不然我们先进去坐着吧。”

客气婉拒了其他人的好意,苏蓝微笑说。

“好好,那我们先进去。”

“苏小姐,钟先生,你们先请?”

苏蓝点头谢了,挽着钟予走进了厅内。

两人的位子在厅内视角最好的地方之一,苏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香槟酒杯被她放在了桌上,澄澈的酒液淬着细密的光。

钟予手里的香槟并没有动。

“也是,”苏蓝理解道,“为了你的嗓子,最好这几天还是不要喝酒了。不然等我们回都城,它都好不了。”

钟予:“……”

苏蓝看他抿起唇角,姣好饱满的唇被抿成一条线。

“要不要吃点甜点?他们刚上来的这盘还不错。……噢抱歉,甜点应该也不能吃,会加重你的嗓子的症状。”

钟予:“……”

苏蓝说,“我可以替你尝尝。”

他偏过去脸,不理她了。

苏蓝越看越觉得好笑。

她以前觉得钟予像是幅艺术品。

台上的拍卖会主持人已经上台,开始做开场介绍,王太太也跟着走到台上,乐呵呵地给台下人做开场白。

费洛奇的画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油画大师早期的作品之一,绝美精致,价值连城,帘子一揭开台下就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就连钟予,眸光都微微一凝。

苏蓝目光只在那幅画上停留了一瞬,又悠悠地转向了身边的钟予。

艺术品。

钟予以前对苏蓝来说,就跟这幅费洛奇的画没什么两样。

精美,昂贵,价值非凡的艺术品。

苏蓝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人也是,东西也是。所以当初从父亲那儿听说要有个婚约,而对方是钟予的时候,苏蓝并没有太大的异议。

如果既然都要结婚,那不如是钟予。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玫瑰——谁会不欣赏玫瑰?

精致的艺术品就算放在家里也赏心悦目。

只要不给她惹上麻烦就行。

苏蓝看钟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费洛奇的画,她手指在桌子上随意地一下一下轻点着。

他在欣赏某种东西的时候,表情极为认真。

眉微微蹙起,手指也收拢起来,拇指轻轻地按着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一个很细微的肢体动作。

苏蓝就这么观察着他,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发现钟予身上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

就比如,上床的时候,他很喜欢牵手。

每次都没力气了,神情都要涣散了,魂魄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虚弱的手还是颤抖地会来抓她的手。

顺着指缝,慢慢地扣入。

仿佛这样就会满足一样,他紧闭着眼,眼睫带泪,手就这样勾着她的手。

明明身体的反应敏.感又色.情,但苏蓝觉得他这个性.癖却意外地单纯又纯情。

真奇妙。

所有的矛盾点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正想着,苏蓝面前被侧面推来了一张纸。

钟予手指按在纸面上,眼神向她瞥来。

纸面上写了一个数字。

这是他准备要做的出价。

他的神色平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苏蓝垂眼看了下信纸。

“麻烦,笔给我一下。”

钟予递给她手中的笔。

她拿过笔,在手里转了一圈。

随即,那只笔的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嚓嚓的轻声。

添完了这几笔,苏蓝将纸松松对折,塞入了信峰。

旁边的侍者见状恭敬地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将信峰严丝密合地封上了蜡,又把它放上了托盘,谨慎地送走了。

钟予目光带上了很轻的疑惑。

她添的也同样是个惊人的数字。

“我喜欢万无一失的生意。”

苏蓝转过脸,话题转得很快,“上次你的生日,我是不是还没送你礼物?”

钟予顿了下。

苏蓝对给漂亮的东西花钱向来并不吝啬。

她会开更高的出价。

她凑近了一些,声音真诚。

“这就当……一份赔礼吧。”

苏蓝微微笑起来,眼眸一如既往地含情。

-

费洛奇的画拍出了一个惊人的高价。

这种高价,交的税也会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显然买家并不在意。

就在最后一锤定音之后,画被专人负责,直接装箱空运上了飞机要直接挂进家里。

他们并不在意用什么港口可以减税。

苏蓝还特意问了钟予,“你想要它送回你们钟家的主家,跟其他的费洛奇的画放在一起,还是直接把它挂在都城那个家里?”最后运送前验货的时间,地下的收藏库防护严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安静的仓库里,钟予只是望着面前的费洛奇的画,良久没说话。

画被封在厚厚的玻璃之下,但就算这样,也无损它色彩的美丽。

苏蓝知道他嗓子哑了,好心地递给他自己的手机,让他打字,“决定好了给我看。”

钟予接过她的手机。

喉结轻轻地攒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苏蓝在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只看到了两个字。

——【都城】

那就是都城他们俩的家里的意思了。

苏蓝了然。

“那我跟经理人去说一声。”

她转身准备走了,发现钟予还伫立在画前,凝视着它,一动也不动。

“你还需要一会儿时间吗?”苏蓝问。

钟予看上去真的对这幅画非常注重。

不过也当然,钟家就是出了名的喜欢收藏艺术品,费洛奇的画挂在钟家家里的就有好几幅。

可能这幅画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想到这儿,苏蓝也停下了点脚步。

她走回到钟予身边,也跟他一起看画。

费洛奇的早期作品更多是写实艺术,苏蓝看了几眼画中的海景——这也是为什么王太太决定在海边办拍卖会——就觉得兴趣索然。

苏蓝对艺术品的欣赏纯粹来自眼缘。第一眼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想买回来,多少价格并不在乎。她对画作创作的历史背景,用了什么高超的技艺手法,或者画家本人的人生有多颠沛流离穷困潦倒丝毫不感兴趣。

那都是研究艺术的人需要了解的,她才是那个会天天看到画的人。

苏蓝收回了视线。她还留在这儿,纯粹是出于礼貌。

良久。

钟予微微向她转过来。

“你看完了吗?”苏蓝客气地问。

话音落下,她发现钟予身侧的手指又轻轻收拢了起来。

钟予那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睫毛颤了颤。

“……谢谢。”

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又轻。

还带着伤痕的唇瓣抿了抿,他是认真地说这句话的。

苏蓝歪了歪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且这是赔礼。”她说,“算我借花献佛。”

“……”

钟予又沉默了下去。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看上去冷淡的那张脸,又转向了费洛奇的画。

-

两人从仓库内出来,苏蓝吩咐了经理人之后运货的事情,苏蓝跟钟予坐上了车,回他们的海边屋子。

王太太执意热情地邀请他们多住几天,钟予嗓子还哑着,他们两人就干脆答应了。

客厅里很安静。

苏蓝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钟予正站在窗前拿着茶杯出神,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漆黑的海。

他难得有这种茫然定神的时候, 苏蓝觉得新奇。

她双手抱在胸前, 问,“是依赖期的问题吗?”

钟予回头。

苏蓝走到他面前,目光掠过他的后颈,热潮期被标记之后,钟予身上的味道就若有若无地带上了她的气味。

她一靠近,钟予又僵硬了一些,他向后撤了撤身子。

苏蓝友好建议,“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当个人形抱枕让你抱上一会儿。”

苏蓝说,“当然,还有别的你也许更喜欢的方法。”

钟予放在窗台上的手指攥紧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盯她。

红晕一点点漫上他的脸,苏蓝分辨不出来是羞的还是气的,或者两者都有。

钟予耳根透红,唇瓣张合动了动,哑声道。

“……什么?”

“还有什么?”

苏蓝笑眯眯道,她目光落在他放在窗台上的手。

“你不是喜欢牵手么?”

话一出,钟予眼眸睁大。

……她知道了?

心脏慌张地停漏了一拍,钟予嘴唇翁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她知道什么……什么时候?

钟予想要后退,但身体僵硬在原处,让他手足无措。

但苏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胸膛里凝滞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床上的这种习惯,还真是少见。”她随口道。

……

钟予胸膛起伏,他别过脸。

窗外的海浪仍然扑打在沙滩上,发出缓慢的哗啦响声。

心底的慌张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酸涩感,像是被谁拧了一把,都能淋出水来。

嗓子哑了,但他听到自己涩声说道,

“这跟你……没有关系。”

客厅里一时安静。

良久,没有任何声音。

海浪声依旧,客厅里像是另一个世界,无声又静默。

钟予嗓子紧了紧。

这么久没有出声,他以为苏蓝已经离开了。

转头,却正对上了她那双淡色的眼眸。

钟予一惊,气息猛地滞住。

“你……”

苏蓝靠在那儿,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眼睫却弯着,带着笑意。

她温和地侧过眼,正打量着他。

语调很轻,“是么。”!